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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百年前建派初期,下至不久前的大战,凡是入了霄山,魂灯即使熄灭了也没有被撤去,仿佛是每一位猎魔人的永远归途。

夏歧在黑暗里仰头,目光几近肃然地依次掠过一盏盏魂灯。

亮着的烛火如永夜里的零星星火,各自晕亮一小块天地,安然而坚定。

两人如置身于幽夜星河的包围之中,岁月长河无声而厚重,更显得身处其中的人有些渺小。

清宴驻足在一旁,看着霄山新任门主无声抬手按住心脏,单膝跪在万千魂灯前,肃然阖眼,缓慢地行了猎魔人最郑重的一礼。

年轻的轮廓在烛光里半隐半明,往日温雅清俊的面容携上庄重和悲意,显得眉眼安静而锐利。

这抹安静的剪影慢慢落在心上,他才察觉,世事纷杂把自己的道侣逐渐雕刻成悲喜分明,爱恨由心,又越发坚韧平和的模样。

夏歧触摸着自己胸膛间的跳动,心里浮出清宴以前的话——尊重逝者的牺牲,不要忘记他们,便是给陨落同门的最好送别。

片刻后,他直起身来,仰头看了一眼边秋光的魂灯。那盏灯果然将熄未熄,那微弱晃动着的火苗一下下悬着他的心脏。

他不忍再看,视线稍微错开,落到别处。

几息后,他蓦地一愣。

他缓慢蹙眉,身子随之僵住,眼角一跳,眯眼看向边秋光旁边那盏本该熄灭的魂灯——

竟然也如边秋光的魂灯一样,微弱的火光似有若无,却的确亮着。

那是顾盈的魂灯。

夏歧浑身一震,如同害怕打碎一个梦,忙抓紧清宴的衣袖不敢再看,颤声道:“柏澜……你快帮我看看那盏魂灯,是亮着的吗?难道是我的幻觉……”

他的声音无措止住,接下来便是心脏悬在崖边,稍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摔落深渊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