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号这一天,是例行开大朝会的日子。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北风呼啸着穿城而过,卷起点点飞雪,犹如冰雪龙卷风过境。
她跟无情这会就吹着冷风,躲在一堵墙后面,静静等着蔡京的轿子从这里经过。
这是无情想出来的招,既然他不出来,那就等他必须出门的日子,在必经的路段蹲他不就行了,而且上朝的时间这么早,天乌漆嘛黑的,两人藏好了,任谁也发现不了远处还躲着人。
徽宗这样的懒皇帝,一个月总有那么二十七八天不想上朝,小朝会能躲就躲,找的理由和借口也是月月翻新,待到每月固定大朝会的日子,实在躲不过去了,才敷衍地叫臣子们一起来开个会,随便搞出来几个决策,然后大家赶紧各回各家,不要耽误他享乐。
这些都是闲聊的时候,无情告诉她的。
她小声叹了口气,道:“不说别的啊,你们这个起床的时间,确实是挺不人道的,放在我们那个时候,是要被视为虐待告上衙门的。就算睡得早,但是这个时间点起床,一点都不科学啊!”
无情也握着她的手,小声说道:“以后在家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谭笑气哼哼地,又不敢大声,只能用气音说他:“你明知道今早要早起,为什么还要折腾我一晚!你知道充足的睡眠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吗……”
不等说完,无情一指突然竖在唇边,轻轻“嘘”一声:“来了。”
谭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从墙头冒出一点点脑袋看着拐角的地方,竖着耳朵仔细听。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很快,一辆四驾的豪华马车及十来个随从并武人一起慢慢映入眼帘,缓缓地向着远处高耸的宫门驶去。
她看得心里冷嗤一声,这还真是被吓破胆了,到哪都不忘带着他那班精英堂的保安,上个班还搞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就算再叫两百个人围着你,也是无用的,你到死都想不到,这世上还存着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无情压低声音:“对准他的喉咙。”
她比了个ok个手势:“放心,我有经常在练习的,准头百分百。”
泛着幽黑冷光的小箭悬浮在掌心上空,她身子往下蹲,完全缩在墙后,默默等着走得更近一点了再动手。
三、二、一……就是现在了!
无一人看得见的缩小版箭矢向着马车内飞一般急射而去,空气仿佛被这带着寒意的凛冽杀气所伤,在它飞过的路径上,有一瞬间的停滞和凝固。
蔡京正稳稳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让他身心颇感疲惫。
傅宗书一死,他在朝堂上少了一个最得力的盟友和帮手,处处受到诸葛正我一党的掣肘,好在官家依旧软弱又没主见,在政事上还是向着他多一点。
或许是时候把六分半堂推出去,让他去跟神侯府和金风细雨楼这些老给他使绊子的斗一斗,这么好用的刀,怎么能放着不用。
雷损那个女儿看着娇弱,倒还算聪明,识得大体,知道在这汴京城里,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她会来投靠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之喜。
他手下不缺得用的人,但能收服这样一个庞大的江湖组织,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得意的。
马车平稳地驶在平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咚——咚——”打更报时的声音响彻在漆黑寂静的夜里,莫名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