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弃我也就罢了,我养父母待我极好,我得他们悉心呵护,我也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么多年从没吃过什么苦,我活得很好。可他们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打扰我?老太太弥留之际,姜家人对我母亲恩威并施,各种套路,让我母亲说服我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我去了……”
“你知道吗?老太太居然跟我道歉,说她错了,想把我接回姜家,你说搞不搞笑?她说她梦到了我的生母,我的生母要求她一定要把我接回姜家,不然会让她到了地底也不得安生。老太太怕了……生时怕死,死后也怕自己不得安生……”
“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处置的阿猫阿狗。需要时找回来,不需要时又一脚踢开……”
季悄吟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森冷的房间,门窗紧闭,光线昏昏沉沉,久不见日。空气里全是病气,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枯萎腐蚀。
当时老太太明明已经病入膏肓,面容枯槁,却依旧喘着粗气,拼命攥住季悄吟的手腕,声嘶力竭地逼她回姜家。
最最讽刺的是,她的生父,她的小姑,姑父,舅舅,舅妈……那些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满屋子的人好言相劝,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都在逼她答应。
姜美惠女士更是颐指气使地诘问她:“你奶奶她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看看,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副田地?
所有人都只关心老太太的夙愿,却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那一刻,季悄吟真心觉得她会死在那间屋子里。
最后是姜叙,那个她血缘上的兄长,匆匆赶来,推开房门,将她带走。
她还记得姜叙的话,他郑重地告诉她:“悄吟,没有人可以逼你。”
那是她从姜家人那里得到的唯一的善待。
这些季悄吟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包括汪莉女士。
她以为她会把这些通通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跟人提起。
但是这一刻,她告诉了宋雁书。跟抖筛子似的,一股脑倒出来,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语无伦次,该骂就骂,该哭就哭,说完就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