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平得做主,不然家就垮了。
外院的喧嚣越发高亢,一阵接着一阵盖过来。
廖海平眼睛没抬:“给七姨娘传个话,若是麻利的走,下个月的月钱照例给支。多哭一嗓子,就扣她一两银子。”
他停了停,再开口是吩咐春红的:“你去账房领上十块大洋,买些膏药来涂,就说是我许的。”
春红应声去了。
两三分钟后,前堂哭声停了。真金白银果真奏效,七姨娘见好就收。
廖海平面无表情的提起笔,继续批改账目。灯芯烧的太久,冒了个扑。
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让人疲累。可做主的人是没有资格休息的,睁眼就是劳碌。
娘是老早就没了。爹倒是走的晚些,留下七房姨娘和六七个弟兄。没有一个拎的起来,斗蛐蛐赌赛马倒是一把好手。
前些年廖海平拖家带口从京师出来,独自拾掇起天津的旧宅。买机器、雇工人,开启新的营生。手里捏着银票,狠下心干了几年,收拾了一些对家,这才算是在天津卫稳住。
人人都道廖二爷不怕死。
他确实不怕——毕竟活着也不过是那么些趣味罢了。
不过,也许并不全是这样的。
廖海平突然想起什么,撂下笔,起身从五斗橱里翻出一只木盒。
木盒中无他,无非一些零碎的老物件,倒是有枚胸针显得格格不入。象牙面上用浮雕技法刻出一个西洋女人,半个大胸脯子露在裙子外面,手里举着把阳伞,裙撑支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