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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晏说完,便坦然地直视对面的谢嘉承。

然而谢嘉承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管自己将酒瓶子放在桌上,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沈容晏吗?”

沈容晏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但他的确很想知道,便默认让他说下去。

“那是在美国的时候,我才17岁……”谢嘉承其实已经有些醉了,即便他无论表情也好、状态也好仍是寻常那样淡漠禁欲,但沈容晏知道他已经醉了。

不醉的他不会跟别人说这件事的。

“在国内,大家都以为我是天才,智商情商都满分,我也曾经以为我是,但是到了美国,我突然发现我不是,我很不适应那里的生活,我经常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同学看不起亚洲人,尤其是华国人,连小组合作写aer都没人跟我一组……”

“有一次,我的课后作业写得好,被教授点名表扬了,然而,我没有得到任何掌声,只听到了一片嘘声——一群白人男生甚至下课了还找我麻烦……我永远都记得,那个下午,阳光照在他们的金发上,闪耀得刺眼,阴影下,是一双双轻蔑和鄙夷的绿眼睛……”

说着说着,他自嘲似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无能还是笑那些人无知。

沈容晏看着他,不免感触。

他去过美国,知道种族歧视是什么,他当然也尝过这种滋味,不过他并没有长期生活在美国,偶尔去了也是韩盛来和助理陪他去的,当然不会有谢嘉承那种深刻的感受。

“但我是天才,我是谢家的骄傲,我爸爸,我爷爷,他们都觉得我在美国会更优秀,会让外国人因为我而对华国人刮目相看的……”谢嘉承抬起头,自嘲的笑容有些酸涩,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所以我不能跟他们说,我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跟他们撒娇,我只有不断地告诉我自己,我可以的,我能坚持下去……那时候,我活得很压抑……”

“那一年圣诞节,我们放假了,所有人都去过圣诞节了,他们的圣诞节跟我们的春节一样隆重,都要回家……我没有。”

沈容晏定定地看着他,这时候的他唇畔已经没有笑容了。

“大晚上,我在外面逛,天气很冷,但我不想自己一个待在屋子里,我当时很矫情,看着商店橱窗里明亮的灯,照着一棵装饰得很漂亮的圣诞树,好像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一首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小学生都会背的诗,但我忽然就又一次懂这首诗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