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骄傲——毕竟他是占了人家的身体，也是抢了人家的父母亲人，虽不是他主动的，但这也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他看着方熙眉脸上温和慈爱的笑容，一时间心底生出淡然的愧疚：他享受着方熙眉的母爱，但如果方熙眉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会怎么样？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他不敢想。

……

冬日傍晚的城市街道似乎少了几分喧嚣，寒风起，下班的人们都裹紧了羽绒服匆匆而过。红绿灯规律地变换着，好像这座城市的呼吸。

“你怎么了？不开心？”开车的谢嘉承注意到一边的沈容晏望着车窗外发呆，忍不住问道。

沈容晏转过头来，笑着摇摇头：“没有。”

但谢嘉承总觉得他有心事，不仅是因为他的眼神，也因为他这不同寻常的举止。

“我就是在想以前的事。”沈容晏忽然说，又转过头去，望着车窗外渐渐落下夜幕的街景，“我没成名之前，很不喜欢看傍晚，尤其是白天和夜晚交替的时候。”

谢嘉承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他知道，沈容晏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对他敞开心扉。

果然，沈容晏又说：“因为我没有家。”

他的语气有点沧桑，侧脸上，唇畔却是扬起的，不知是因为苦涩自嘲还是已然看淡。

“回去的时候，不会有人替我开着灯，我也永远闻不到已经做好的饭香……我回到家，屋子是黑的，厨房是冷的，感冒发烧或者胃疼，永远都是自己煮开水，自己去买廉价药吃……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半夜猝死在房间里，这个世界会有人知道吗？”

谢嘉承听着，只觉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希望沈容晏不要再说了，他怕自己开不好车，可他又不敢打断他，只能僵硬地、机械地坐在那里摆动方向盘。

“其实，如果我从小就是孤儿，也许还没那么难受，但其实我是有过温暖的家庭的。我记得我们家那小小的老小区房，电灯泡是黄黄的，天花板很简陋，电视机是黑白的，我记得我每天放学回来，自己去小区玩，我妈妈和爸爸要很晚很晚才回来，天黑了，我妈才骑着那辆自行车回家来，匆忙做饭，那时候，我就在灯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