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恍惚的记得,那似乎是个寒冬腊月的季节,和今天的温度差不离。廖府已经死了的老管家花了三个铜板,把他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回来。
剩下的记忆全是模糊的。只有饿,火烧火燎的饿。
倒是有一件事情记得请——当时一到廖府,他一口气吃了六个粗面馍馍,把老管家都骇了一跳:这怕是买了一条饿死鬼回来了!
而此时廖海平又问:“你还有旁的家人么?”
老孙一愣,突然懂了这话的意思——真是稀奇,二爷今天特别有人味,这是给他找起退路来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笑得露出一副宽广的牙缝。他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胡同里的娘们多是露水情缘,指望不上的。
“您就是我的家人。”
为主子尽忠,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哪怕流血牺牲,也断没有打退堂鼓的。
廖海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重又下笔。
老孙静悄悄的走了。
这一夜过得无比漫长,莲花滴漏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水,一连敲过三两个时辰,书斋的烛火才灭了。
两天后。
成亲是一件极其隆重的大事。
按老传统,人活一辈子,正经就结一次婚。哪怕后面再娶再嫁,也都是续弦,算不得数了。
越是大事,规矩就越繁琐。
天还黑着新娘子就得起来梳头打扮,收拾妥当之后坐上迎亲的娇子。赶天亮之前回趟娘家,再敲锣打鼓接回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