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辫子低着脸不吭声,姚铁抬手一指辫子,口吻警告地:
“我可告诉你,你做梦去吧!我早就跟你敲明白了:我不欠你的,也不该你的;娶你做老婆,我是有代价的!你给我做老婆,那也是应该应当的!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得跟我过一天!还得给我像模像样的。知道吗你?”
正在这时,只听院门响动,有人进了家,风风火火地朝屋里走来,大嗓门还不停地说叨着:
“哎吆吆,这又是咋地啦?我在家里一听就不是个好动静,果不其然!”
不用问,来人是邻居大炮媳妇。
人高马大的大炮媳妇一进来屋门口,屋里的光线顿时一下子就黯淡了许多。她风风火火一进来,站住脚,先是看了一眼那站着低头擦眼抹泪的辫子,而后眼睛看定那红脖子长脸、正瞪着眼耍威风的姚铁,开口问道:
“我说他铁叔,他婶子这是又咋惹乎着你了?你看看你!还是快去找镜子自己照照吧。拉屎鼓掉了帽子——劲头子倒不小。看把你能耐的!你们这到底又是咋了?我寻思他婶子可不是那种耍性子惹事的人,他叔你就说说,是不是两口猫尿祸害得你不知道姓啥好了,又来欺负老实人没脾气?”
大炮媳妇这几句夹枪带棒的问话,对姚铁来说,自然是说不上顺耳,心里也不禁觉得大炮媳妇着实是狗咬耗子——这三一回、五一回地就跑到他家门上来说七道八,从碗外边找饭吃,这个闲心操得也太出圈了!
但是,姚铁一时又感觉还不好拿话去呛人家——说句实话,也是心里对大炮媳妇这位人高马大、心直口快的“女强人”总不免怀有一种隐隐地敬畏。
因此,对大炮媳妇的问话,姚铁暂且只能采取不予回应的态度,只是一哼鼻气,把脸朝旁边一扭,不看大炮媳妇。
其实,对姚铁动不动就对辫子发脾气,大炮媳妇早已熟知。眼前的情形,她根本无须过问,就是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因而姚铁的不予回应,并不会让她有“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之感;
于是 大炮媳妇见姚铁不回答她什么,倒也并不在意,只管对姚铁开了口道:
“我说他铁叔,不是我充大,故意指教你——你呀,娶上他婶子这麽样的媳妇,你还是就趁早知足吧!可别再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好了!你看他婶子,人家无论相貌脾性,还是家里家外的照料,既没给你撒了,也没给你扔了,你说人家哪样对不住你?你还想要咋的?不是拿大奶包吓唬小孩子,他铁叔,要是让你娶上个母夜叉过门你试试看,就照你这个样的,不被人家一天到晚骂上八百遍才怪呢!还由着你来吹胡子瞪眼的逞英雄!真要到那时,你要是一个不小心伺候着,人家抬手给你一擀面杖,打你个眼冒金星,那也算你该当!到了那一步,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捏着酒壶喝小酒?还想对人家想扁就扁、想圆就圆?美得不轻!”
话糙理不糙。被大炮媳妇劈头盖脑一顿训教,姚铁纵然满心的不惬意,可也不好就冲人家翻脸瞪眼。
但是,他也显然是不愿再听大炮媳妇这么继续对他奚落,就见他老牛扎鼻橛似的“哼”了一声,对大炮媳妇连看也不看一眼,呼地爬起身来,气悻悻地就出了屋,到院子里蹲着去了,把个大炮媳妇一下子闪在了那里 。
大炮媳妇见怪不怪,倒也没去跟姚铁多计较什么。她只是看看旁边还在擦眼抹泪的辫子,伸手一把拉上辫子的一只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辫子有心不从,无奈大炮媳妇人高马大,拉着她走就像扯着个风筝差不多轻快,她身不由已地只得被对方拉着走。
一出屋门口,大炮媳妇看到蹲在院子里的姚铁,并不停脚,而是一边拉着辫子往院门口那儿走,一边嘴里甩话给姚铁听,但表面上却是把话冲辫子说的:
“走走走,他婶子,千错万错嫂子先替你担着,塌不了天,快到俺家先坐会去,让他叔在家里把心静静、、、、、、你也真是老实的到家了;看见爷们发火了还不知道赶紧躲开?你惹不起还躲不起嘛,非得跐在脸上找挨骂?也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