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棍棒暂时停下来的时候, 疼痛的峰值就会消散。伤口仍旧会很痛,但不至于令人忍不住叫喊。
在这个时候, 他曾试图抓住机会求饶,却从未奏效过,还反而常常会招来新的痛打。次数多了,他稚嫩的头脑便本能地摸索到,似乎他越是恐惧,越是恳求, 就会令手持鞭棒的人越是兴奋。
所以后来, 他就只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哭泣和喘息。因为疼得过火的时候,他时常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呼吸。
等到一顿打完全停下来的时候, 伤口才真的有机会慢慢消解疼痛。在这时,疼痛会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地刺激着人的肌肤,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持续着缓缓地折磨人, 直至随着时间缓缓退去。
他比谁都要熟悉这个过程。这个过程曾在他的身上重复, 叠加, 出现过无数次。无论何时, 他都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阶段的感觉。
但是今天,事情却变得不同了。
从来没有人在最后一个阶段,将药膏涂在他的身上。他姐夫曾骂他,把他卖了也不够买一条狗。他尚且不如狗值钱,当然配不起药。
但冰凉的药膏确实在他的身体上缓缓地划过,划过他身上的每一条鞭痕,每一块淤青。冰凉的触感仿佛能带走疼痛,痛苦的潮水刹那之间被推后了许多。一直缠绕着他的疼痛仿佛瞬息之间找回了同理之心,大度地宽恕了他,挥一挥手,退后了一步。
秦柔看着那小孩。那孩子缩在那女子的怀中,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像个乖巧的娃娃一般任由摆布。
说实话,在最初见到这二人时,秦柔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就是这女子将这孩子折磨成这样子的。毕竟,会带人看伤的人总是可能正是施暴者本人。
可是刚才,秦柔从柜中拿出了药膏,打算给这孩子上药。那时,这孩子虽也是如现在一般任由摆布的样子,身体却几不可见地向着那女子的怀中缩了缩。
秦柔了然,将药膏递给了那女子,要她亲手照顾。那孩子便不易察觉地放松了身体,在那女子怀中软了下去,乖得心无旁骛。
如果是这样,确实不可能是这女子亲手做的了。
白芨借着秦柔的指导,细细地照顾好了孩子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她倒真是很努力地厚上了脸皮,一直到将药上完了,才开口问道:“您这药……多少钱呀?——这些够吗?”她掏出了钱。
秦柔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钱,道:“够是够了,但先赊着也无妨。拿去买点别的吧。”
“啊……谢谢!”白芨顿时心生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