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饭桌上的试探

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屋门打开,“孙夷则”那张疲惫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气色很不好,眼窝下一片淡淡的乌青,嘴唇发白,说话也哑,根本听不出平常的声调:“是困困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呀?天黑了,路不好走,要小心。”

“我没事,这夜路我走习惯了。”李闲面露忧色,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套他的话。

少女关切问道:“大师兄你还好吗?是不是师父下手重了?”

“没有。”钟有期真真是会演,那眼睫微颤,笑中带苦,看得李闲真以为他遭了天大的罪,赶忙扶着他回屋躺下:“喝点汤吧,好好养养才行。”

钟有期趴在床上,闷声应着。李闲挪了他屋里的座椅到床边,打开食盒,将一盅新鲜鱼汤,一碟水晶虾饺,一碟油酥糖饼整齐摆开。汤汁雪白,鱼肉肥美,点缀着细黄的姜丝与青绿的葱叶,配上皮薄肉嫩的虾饺和香气四溢的糖饼,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但钟有期并不感兴趣,他舌尖轻轻扫过一侧虎齿,心中不喜,这丫头三番两次来找孙夷则,容易坏他的事,要不,现在就杀了?

然而李闲已经盛好了汤,转头对他说道:“大师兄,你现在坐起来吃饭吧,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起。”

钟有期笑了一下,就慢吞吞起了身,一碗热乎的鱼汤眨眼送到他手里。

“大师兄,师父是严厉了些,你别生他的气,我代他向你道歉。”李闲说得情真意切,倏地眼圈一红,哽咽着,“你是大师伯和顾长老一手带大的,师父最是疼爱你了。”

他闻言,若有所思,捏着瓷勺的手也顿了好一会儿。这丫头,一会儿师父师兄,一会儿大师伯顾长老的,看着好像知道不少?如此,试她一试倒也未尝不可。

“这回是大师兄处事不周,怨不得师父,你莫要在他面前提起——”

孙夷则极少在别人面前提起顾青,钟有期也未曾留意,但照孙夷则的性子,绝不会称呼于自己有教养之恩的顾青为顾长老。念头一转,钟有期便道:“你莫要在他面前提起旧事,免得他老人家感怀伤心了,师兄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眼尾逐渐泛起了红丝,再抬眸时,竟怔怔落下泪来:“但我每每想进明枢阁,都束手无措,想来连睹物思人的机会都没有。师父在外边又加了一道封印,我怎么都解不开。”

李闲一听,愣怔片刻才劝着:“先喝汤吧,大师兄,汤都凉了。”

钟有期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并未作罢:“我到现在都不知师父是何意。从剑道大会回来后,我发现我的钥匙也不翼而飞。困困,你说会不会是师父认为我无法承担掌剑之责,所以才——”

李闲拿着汤匙的手抖了抖,半晌才喃喃着:“师兄,你是觉得师父不如顾长老疼你,所以处处限制你,甚至偷偷拿走了明枢阁钥匙?”

钟有期抿了抿唇,眼中似乎有点委屈:“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钥匙对我至关重要,如今丢了,心里着急才会有这样的疑虑。你别对师父说,好吗?”

李闲静静地望着他,忽而郑重说道,“师兄是信我,才会对我吐露一二,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明枢阁钥匙绝不可能是师父拿的,师父对你的疼爱不比任何人少。”

钟有期垂眸:“是师兄不好。”

“不是师兄不好,是多事之秋,难免会有情绪。钥匙的事情我会帮忙留意的,师兄你不要担心。”

“嗯,那多谢师妹了,钥匙的事情劳你多费心。”

“不劳不劳。”李闲摇摇头,伸出手,指尖轻轻按着钟有期的肩膀,轻声问着,“疼不疼啊?”

“不疼。”

李闲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似有哭腔:“那肯定是疼了,大师兄你怎么都不说呀?我应该早点去的,这样你就不会一个人了。”

我应该早点陪你去岫明山台,这样你就不会孤身涉险了。

钟有期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别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闲抹了把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好,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