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冲又要着急上火,赵子岩拦住他抢先一步说道:“小兄弟,下属不懂事,劳烦你通报一声。”
特务瞪了马冲一眼,转身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大门打开了,王鸣禹带着一队人出来,大老远他跟赵子岩打招呼道:“哎哟,这不是赵队长吗?这种事情让你下边的伙计来就行了嘛,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赵子岩笑了笑,吐掉嘴里的牙签,挥挥手让警员去把篷布车上的犯人押下来,他说:“王处长,共党狡猾得很,万一在路上被劫了,我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鸣禹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尔后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档案袋,问道:“这几天调查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吗?有没有漏的?”
赵子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是怕警署独吞线索,再继续追查抢功。
“瞧您说的,我们警署办事向来细致,谢署长特别关照过了,漏什么也不敢漏你们要的东西。”
王鸣禹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李默群和谢利安的关系,二人既然打过招呼,他们也不敢怠慢。想到这儿他一边将档案袋传给身后的秦露,一边望着被押解过来浑身是血的男人,诧异地说:“都这样了还不招?”
男人像是昏死过去了一般,被他们一路拖着,脚镣叮叮响。
赵子岩皱着眉头说:“谁说不是呢,我们警署用到的手段有限,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赵子岩身后传来一声他久别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王处长,又有新犯人了?”
赵子岩回头,身后走来一名身穿海军制服、身材挺拔的男子,他的表情微变。
闻思齐见着他,也是一愣。
王鸣禹看他回来了,疑问道:“闻处长,你去哪了?方才我找你好久了。”
闻思齐淡淡一笑,“肚子饿,去吃了点东西。”他视线停在犯人身上,问道:“这是哪来的人?我们有大案子了?”
“是啊,还多亏赵队长为我们抓到了这个共党,恐怕能挖出背后的大鱼。”王鸣禹说着,示意让特务把他拖去审讯室。
闻思齐视线转到赵子岩身上,说:“辛苦了,赵队长。”
赵子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地说:“闻哦对,现在得叫你闻处长了。闻处长,别来无恙。”
“我早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赵子岩望着那张和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冷冷地说道:“想不到闻少爷也有为日本人做事的一天,西点军校的高材生,也会来76号干活。”
“是啊。”闻思齐笑得坦荡,“我们这算是殊途同归?以后请多指教。”
他说着,伸出手去。
赵子岩不理会他,他拍了拍手里的警帽,把它戴回头上,撂下一句:“走了,王处长、闻处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思齐收回手,望着他上车车子发动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鸣禹注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诧异道:“你们之前认识?他太过分了,居然敢对你冷嘲热讽。”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赵子岩是闻思齐的弟弟,闻思齐是赵子岩的哥哥。
二十年前,闻家远房亲戚赵伯伯来上海找闻父叙旧,期间在院子里撞见闻家小孩子们玩得开心,颇有感慨似的告诉他,自己年迈膝下无子。闻父念及赵伯伯曾在饥荒时的救命之恩,承诺将其中一子过继给他。事后,闻父让两个儿子抓阄。
弟弟运气不好,抓到短的那根,过继仪式结束之后就被抱走了,离开闻家再也没回来。
那年赵子岩六岁。
后来,赵伯伯去世后,赵子岩离开绍兴,杳无音信。
三年前回上海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闻思齐在街上见到了赵子岩,告诉他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找他。兴许是误认为年少时被家人遗弃,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赵子岩言语冷漠,还发誓以后跟闻家再无半点瓜葛。
闻思齐每想到这些,都会觉得亏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