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礼冷着脸,将那些折子一道道驳回。
他后宫只留下阿萤一人,又如何不能开枝散叶?
他要与阿萤生一堆小阿萤和小姬崽。
这件事,他思量了多久,群臣便驳回了多久,纷纷以从无先例为由,企图皇帝回心转意。
姬礼又冷着脸:从无先例,他第一个遣散了后宫,这例子不就有了?
群臣:……
于是这些天,姬礼一直就这件事,和那些老臣写折子互骂。
看着自家主子面色愈发阴沉,肖德林便反应过来——皇帝还是为了遣散后宫一事忧心。其实也不止是此,姬礼发现,自己先前从未对政事上过心,如今一下子批阅那么多奏折,确实有些吃力了。
好在他学东西比较快,也容易上手。
可其中有许多律法……
他有些头大。
他最讨厌律法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了。
“啪”地一声,他有些暴躁地阖上奏折。
讨人厌的东西!
见状,静默候在一侧的肖公公斗胆上前去,小心询问道:“皇上,皇上可要小厨房再熬碗绿豆汤。”
下下火。
姬礼没有理他。
除了皇后娘娘,皇上向来都是不愿意理人的,肖德林早已是见怪不怪。
一件件事堆积下来,姬礼十分烦躁,冷冷一声“滚”,可怜的肖公公慌忙退散下去了。
他一个人在殿内,想了想,决定再去书房看会书、写会儿字。
先前沈鹤书曾同他说,若是心神不宁,可以尝试着抄抄书、平平心气。
一想起沈鹤书,姬礼一叹息。
他是将对方视作好友的。
二人从小一同长大,其中的友情,自然是不假。
可自从那一桩桩事出了之后,沈鹤书便很少再往宫里走了,当真做起了一个纨绔世子爷。
谈起沈鹤书,姬礼无端有些愧疚,于是便补偿了德妃许多。
他对每个妃子冷脸,对德妃会温和上许多。
这份温和,无关风月。
他亦是知晓,德妃一心向佛。
姬礼最不信佛像之类的东西,每当上贡宝物中有佛像、佛经,便差人往德妃的意华宫中送去。
手指翻动一页书卷,夜色入户,轻幽幽落于男子手指之上,倒是衬得其莹白如玉。
姬礼微微一低头,却有些看不进去那些玩意儿。
唉。
一声叹息。
仍是心神不宁。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进。”
许是肖德林真给他去煮绿豆汤了罢。
姬礼头也不抬,看着一碗粥轻轻放在了案前。
一双素手,却是纤纤。
他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翻动着那些书。
律法最让他头疼。
若不是答应了阿萤要做个明君,他当真想将那些书烧了。
正翻看着,鼻尖忽然嗅到了一缕异香。
这香气有些奇怪,丝丝离离的,不像是寻常的香料,一路径直冲到他的头脑之处。
姬礼皱了皱眉头,一抬头,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白怜。
他又猛一皱眉。
“你来做什么?”
语气有些尖锐。
退避三舍。
这是姬礼给白怜唯一的印象。
白怜垂着脑袋,披肩发散下,点缀在她的锁骨之处。
月色与灯火明灭,恍惚。
那香气,正是从她的腰间传来。
姬礼下意识一低头,却看着她身披着一件薄薄的素纱,方欲嫌恶出声,对方抢先道:
“皇上,是娘娘让奴婢进来的。”
那声音又娇又柔。
楚楚可怜,骗过了方才守门的小太监。
姜幼萤让她过来?
姬礼眼中带着些疑色。
白怜将头埋得愈发低了。
她的小心思,似乎从来都骗不过他。
如此想着,她咬了咬唇,有些心虚。可转念又一想以后的荣华富贵,便将心一横。
“是,娘娘让奴婢来,来与皇上……”
那香气……
不对劲!
姬礼一冷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那香气着实是从她身上传来,而且一路,直直窜到他的头脑处,将他的脑袋竟搅得昏昏沉沉!
他方欲起身,双腿却一软。
这是……
合欢香!
姬礼一咬牙。
见香料见了效,白怜幽幽一笑,将外衣那层素纱轻轻拉下来。
“皇上……”
这一声皇上,唤得娇媚如丝。
单薄的素纱之下,是一件露脐衫。那衫有些透,这一回,姬礼看清楚了,女子肚脐中,竟含着一枚药丸!
那香气,正是从那药丸中散发出来。
“皇上,奴婢是来替皇上分忧的。”
她笑得娇媚,从下人口里得知,皇后娘娘受了那么多次召幸,却迟迟未有孕。
进宫之前,她曾买了两味药。
其一,是肚脐夹着的合欢香,其二……
若是事成,她受孕几率,十之有七八。
若是怀上了皇嗣……
女子摇动着纤细的腰肢,走上前。
姬礼额头之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在极力忍耐着,可那身体却并非是铜墙铁壁,合欢香发了力,他的眼神一寸寸变得浑浊。
白怜满意一笑。
“皇上不想要奴婢么?”
她歪了歪头,引.诱他。
姬礼坐在桌前,看着那人一步步逼近。
“滚。”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处落下。
他紧紧捏拳,似乎想拔出长剑,将其除之。可他根本站不起来,四肢百骸一下子散了力气,手指也是一僵。
白怜迈动莲步。
那日在国安寺下,看见这户“人家”的马车,她便起了歹心。
攀龙附凤,越上枝头。
姬礼,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贵人。
……
凤鸾居内,用完了晚膳,姜幼萤又打了些璎珞子。直到眼前有些发昏,她这才将手中的针线活儿放下。
姬礼曾夸赞过她,她的女工极好。
一时间,姜幼萤又想起,上次宫宴,她为德妃娘娘绣的那只小蝴蝶。
如此心想着,她又掏出那只淡紫色的璎珞,手指穿梭,在其上绣了只可爱的小蝴蝶。
姬礼一定会喜欢吧!
她捏着针,抿唇一笑,眸光灿然。
天色已晚,姜幼萤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心想着,明日送往坤明宫去。
听了声唤,绿衣走入殿,伺候她梳洗。躺在床上,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今夜的月亮有些明亮,还有些刺眼。
径直穿过窗牖,漫过薄薄的一层床帐,打在少女面上。
眼皮子被那莹白的月光照耀着,晃眼之际,姜幼萤抬了抬眼眸。
看着窗外明白色的月亮,她忽然很想姬礼。
一想起他下午同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朕在他与朕的身上,都下了蛊。”
怪不得他的身子那么差,那他若是乖乖喝药,身子会不会好?他今日有没有按时喝药?
思前想后,她愈发思念姬礼了。
“绿衣。”
柔柔一唤,小宫女走到床边,恭敬一福身。
“娘娘。”
“本宫……想去看看皇上。”
姜幼萤抿了抿唇,面色有些赧然,“去问问,皇上有没有歇下。”
绿衣点点头,欲往外走。
“算了,扶本宫起床更衣。”
估计他是没有歇下的。
姜幼萤心想,他近日这么忙,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喝药,自己就过去看一眼,只看他一眼。
监督他,乖乖将药喝下。
不一阵儿,她便简单收拾好了。
好在凤鸾居离坤明殿不远,走走路便到了,走在宫道之上,她莫名有些心慌。
一颗心跳动得飞快,右眼皮亦是一阵跳动,让少女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坤明宫便到了。
守门的小宫人见了她,似乎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
她方才不是刚派宫女过来吗?
姜幼萤开门见山:
“皇上如今在哪里,可曾歇息下了?”
她心想着,若是姬礼歇下了,自己便回凤鸾居去。
对方摇了摇头,虽是疑虑,却如实禀报道:
“皇上还未歇下,方才……去书房了。哎,皇后娘娘——”
不等他出声,姜幼萤便朝着书房走去。
一路上,心仍是跳动得飞快,她越往前走,呼吸竟莫名变得愈发急促,方来到殿门口,只见殿内灯火恍惚,似乎倒映出一个人影。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
一阵静默,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敲,“皇上?”
却发现,房门竟是虚掩着的。
心中十分好奇,让她再度叩门,仍是无人回应,她皱了皱眉头,推开书房门。
还未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便觉自己的身形忽然被人猛地一拽,她惊叫一声,反应过来时,对上对方那一双凌乱的眼。
他的手上竟是一层冷汗。
余光一瞥周遭,除了他,空无一人,殿内却燃着味道奇怪的香,不等她推开姬礼,对方沉重的呼吸扑面而来。
“姬、姬礼?”
男子像发了疯一样,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