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师傅是裁缝,专注于裁衣才是。”
蒲郁欲反驳,吴祖清抬手示意,继续道,“学手艺的耐心都用到哪里去了?你还要再耐心一点,要沉得住气。我的意思是你在张记做工,已是很好的桥梁,无需营造别的身份。”
蒲郁觉得确是操之过急了,放缓心绪,小声道:“可我正是利用给那些姨太太裁衣的身份接近的,二哥说的具体是什么,能够点明?”
“你真这么想?按现在的方法走下去,你不会是师傅。”
蒲郁无言。她有预感,这么下去会像姨妈一样,成为青帮谁谁的情人。但事情没真的到那一步,她都可以蒙骗自己。
吴祖清道:“那对你来讲太复杂了,还没法处理好。你是就做好裁缝本职,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大师傅,等你对客人们不可或缺,信赖你、敬重你像敬重做学问的大家一样,才到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需要时间的,但眼光得放长远,我们做的也不是一个任务结束就全结束的事情。这个过程里,你要揣摩客人们的心思——当然,这是你一贯在做的、擅长的。将沪上大小事掌握在你手里,明白吗?”
蒲郁道:“也就是,做二哥的万事通吗?”
吴祖清点头,“你愿意吗?”
过往客人们的秘密在她那儿是静止的,而今她知晓的全部消息都要为二哥所用,这很可能会对那些人造成恶劣后果。于本职来说有违职业道德,于另一种秘密职业是当然的,她此刻就要做出抉择。
蒲郁着实思虑了一番,而后笃定道:“我愿意。”
“很好,不过这不代表你入门了,等你真正认识清楚的时候,你讲的‘愿意’才有意义。”
吴祖清道,“现在,先来检查你的进度,得如何了?”
蒲郁如实道:“很困难,我丢掉书本已经很久了,以前在新式学堂学到的知识不足以让我完全读懂。洋作家们的书本,翻译晦涩,不容易理解深层的含义。何况,书本较多……我实在无法欺骗自己囫囵地看,目前只读到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与基础》。”
吴祖清赞许道:“必要时候应当如此诚实,你做得很好。那些书对我来讲也非易事,初接触时,还曾被教授批评‘榆木也’。”
蒲郁笑,“二哥?榆木?”
吴祖清也笑,“二哥坦诚,较之小郁的天资,我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