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以统计战损为由,将滞留在前线的士卒重新登记,编纂名册。
他拿到了前所未有的实在数据,万人的军队,不算冯四带走的,如今剩下约三千人左右。其中轻伤两千余,重伤近千人。
重伤的士卒被运回了贵州,于惠民药局接受治疗。
但惠民药局地方有限,病床最多百来张,所以,程丹若也不得不详细登记,做完手术后还不错的,及时出院让路。
这一进一出,无意间便统计出了本次的死亡率。
死亡两百多人。
谢玄英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很久。
他在大同没机会参与军务,但在京城待过。京城三大营,一营十万人,也就五六个医士,边境更少,一地也就一两日,如李必生,根本忙不过来。
虽然有许多大臣上奏,请求太医院多培养医士,或是征兵的时候募召懂医药的入伍,待遇给得也高,可效果寥寥。
原因很简单,培养一个成熟的中医大夫,至少要十几年。
学徒得先认药材,学习理论,等把药方什么的背得滚瓜烂熟,才有可能上手切脉诊断。
有人才怪。
但他很清楚,惠民药局除了两个老大夫有经验,其他的学徒也好,药仆也罢,都才学习了不到一个月。
知道程丹若忙,谢玄英就自己动笔,拟了个折子,晚上给她看。
她太困,瞄两眼就迷糊了:“挺对,大夫少,主要是边学边看,培养经验……”
话音未落,没声了。
谢玄英低头一看,人靠在他肩头,竟然睡着了。
热热的呼吸扑在他颈间,像是只打盹的猫,手还拽着茶杯。
他摇摇头,拿走茶杯,把她抱回床上,自己也歇下。
第二天就递出了奏疏,简明扼要:
打仗伤病多,请求派医士来治病,虽然我老婆治理有方,阵亡的将士很少,但我们还是很缺人。
反正就是惯例哭惨哭穷,也不指望朝廷真的能派人,主要是等个公函,让朝廷夸赞一下程丹若。
既然夸了,四舍五入等于师出有名,贵州可能用不到,今后就未必了。
凡事都要提前周全。
奏疏还没到京城,巡抚的任命就到了。
从行政二把手变成地方一把手,很多事情不好办的事,就容易办了。
他给惠民药局批了一笔钱,专门用以伤病治疗,又在征兵的要求中增添一条,木匠铁匠外,懂医药为上,每月额外补贴二钱银子。
后勤筹备完整,他才开始动军队。
这半个月,他已经将情况摸透。
韦自行是空降的将领,但因川黔接壤,方言相近,他说的话士兵都听得懂,行事作风也近似,士卒还算听话,故调动顺畅。
换一个北边或者江南的,听不懂士卒们的话,士卒也听不懂他的话,人家可就未必服气了。
可谢玄英到贵州,已经将近三个月。
程丹若学苗语,学方言,还让新买来的丫头说本地话,时间久了,他已经能听懂七七八八,只是不会说而已。
他也有他的优势。
训练一个多月的新兵,能派上用场了。
谢玄英混合过一轮,以李伯武带领的一千精兵为基底,往里添五百人,皆是其他营中挑选出的青壮男子。
等待的半月,抓紧时间训练,力求融合进新兵营的氛围。
如今任命下达,他将前线退下来的轻伤老兵打散,编入各旗,多担任小旗、总旗乃至百户的头领,打散让老兵带一带新人。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通常情况,老兵欺压新兵很容易,后者没接受过训练,不懂规矩,进入军营就会被群体规则压制得死死的。
但这批新兵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