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面无表情。
她端起碗:“没事了,吃饭。”
他拿起筷子,从砂锅里捞出鸡肠,塞到她碗里。
程丹若:“……”他好记仇哦。
但她今天真的吃不进肠子。
遂扔到窗外。
片刻后,外头响起簌簌的声音,再一瞧,鸡肠没了,只余二三脚印。
“这是什么动物?”她问。
谢玄英瞄了眼:“可能是黄鼠狼、野鸡或者老鼠。”
“还有老鼠?”
“当然,可大了,和兔子似的。”
两人闲话家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漫无目的的话,没多久,饭就吃完了,鸡汤也见了底。
谢玄英换了个锅,准备煮茶清口。
程丹若眺望窗外朦胧的山色,忽然问:“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三万只多不少。”谢玄英道,“赤江跟随赤硕的那些人,跟黑劳走了,白伽在安南驻守时,把这里的军眷也一道掠走,凑一凑五万也是有的。”
她思考了会儿,问:“你说,子彦会在普安吗?”
“八-九不离十。”他对上她的视线,半晌,道,“我想派人进去,看看能不能和他联络上,若能里应外合,把握又更大一些。”
“派谁?田南?”
谢玄英道:“不行,他不会说苗语,我想要个贵州本地人。”
“杜功还是黎哥?”她马上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黎哥和黑劳见过,不安全。”谢玄英道,“杜功可以试试。”
程丹若还记得他的点评,好奇地问:“这人如今怎样?”
“沉稳多了。”谢玄英叹道,“他的同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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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功拎着一壶热羊奶,揣着两个热鸡蛋,熟门熟路地走进病房。
“杜哥来了。”靠在墙边的少年欢呼起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吵死了。”旁边的大汉烦躁地翻了身,继续睡觉。
他们都是杜功手下的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可在经历生死后,已经成为相交莫逆的兄弟。
“起来,把鸡蛋吃了。”杜功塞给他们一人一个蛋,倒了两碗浓浓的热羊奶,“昨儿‘那位’过来,带了好些粮食和鸡蛋,你们算有口福了。”
那位是他们对程丹若的称呼,她虽然穿男装,可没掩饰自己的女性特质,眼睛利的人一眼便能看穿。
然而,女人又怎么样?
她每次出现,都会带来药材、粮食和别的什么,上回是肉干和酒,这回是糖块和鸡蛋,全都分下去,伤兵营还有单独的一份。
只此一点,大家就盼着她能来。
少年笑嘻嘻道:“王叔才运气好呢,前天烧得脑子都糊涂了,今早挨了一针,现在都能吼我了。”
“什么药这么灵?”杜功问。
睡觉的大汉没理他。
“不知道,反正范大夫说是极难得的灵药,只有夫人会做,每次就几针。”少年津津有味地啃着白煮蛋,“本来轮不到王叔,他前面那个人长了红疹不能治才轮到了他。欸,杜哥你别瞅叔了,他害羞呢,昨天被扒了裤子才知道打针的不是范大夫。”
杜功哈哈大笑:“怪不得。”
大汉恼羞成怒:“臭小子,闭嘴吧你。”
“就不,除非你把蛋让给我吃。”
“滚。”大汉浑身骨头酸痛,但不妨碍他抄起碗,两口吞了羊奶,又把鸡蛋整个放嘴里吃了,壳都没剥。
杜功就看着他俩斗嘴,脑海中却浮现出同乡大哥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