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是什么细菌,如果不是细菌,是非细菌性前列腺炎,就更头秃了。后者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式。
程丹若谨慎地评估个中风险,有医学上的,也有政治上的。
她在思考,盛院使则在不动声色地观察。
观察谢玄英。
要知道,帝王的身体状况极其敏感,随时可能会被认为刺探宫闱,谋逆不臣,但自始至终,谢玄英都没有任何阻拦妻子的意思。
他端着茶盏,专心致志地观赏着茶汤里起伏的叶片,美得像一幅画。
可这种无声的支持与信任,却令盛院使更为慎重。
片刻后,程丹若开口了:“理论上说,可以尝试使用,但我不建议。”
盛院使露出遗憾之色,但并未出口询问理由。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答案——青霉素可能致死,但精浊不会。
然而,程丹若并非只是婉拒,跟着道:“我也认为,坐浴并不是个好选择。”
盛院使微蹙眉头。
她道:“热水坐浴,或许令病人感到舒适,暂时缓解不适,但于生育多少有些妨碍。”
盛院使大为讶然:“这是为何?”
他以为是药方不对,报出几味主药,“坐浴用的是知母、黄柏……”
程丹若斟酌道:“并非是药材的问题,坐浴多是温热水,可精水不喜高温。”
“这是什么道理?”盛院使费解。
程丹若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把和谐词安全地说出口,还不损害自己的形象。
那就只好……她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古人的默契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盛院使立即起身:“失陪一下。”
然后转到后面的更衣室上厕所去了。
程丹若趁机和谢玄英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传授了一番。
谢玄英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费解”,又逐渐转为“荒唐”,最后归于微妙的平静。
盛院使回来了。
程丹若起身告罪,在丫鬟的带领下尿遁离场。
其实,这个知识点本身没什么艰深之处,无非是精子不喜欢高温,会在高温下失去本该有的活力。
她从前鲜少考虑坐浴的问题。
因为皇帝洗澡,多半不是简单的坐浴。他是坐着没错,但同时有六到八个太监服侍,先用热毛巾擦一遍,再涂上香胰子,仔细揉搓去除污垢,再用湿润的帕子擦干净沫子,最后干毛巾拭干水分。
整个过程中,皇帝只需要抬抬胳膊、仰仰头就行了。
程丹若初次听闻时,大感震感,真是毫无,但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总不能皇帝也只叫人搓背吧?其他地方难道他自己搓?毕竟普通富贵人家的男人洗那啥,都是丫鬟端着脸盆洗的,不用亲自动手。
这很合理。
再者,这么洗水也是干净的,不然,泡着脚的水漫到脖子以下,皇帝估计不能接受。毕竟古人迷信,觉得上身是天是清,下身是地是浊,分得很清楚。
程丹若怎么也没想到,皇帝是不用热水泡澡,但他有慢性前列腺炎,而坐浴是比灌肠、塞药膏更容易接受的治疗方式。
谁也无法否认,热水坐浴确实挺舒服的,也能缓解症状。
可生育……本来前列腺炎就是不育的一大原因,高温待久了还能好?
但皇帝不育是否只是这样的原因呢?
程丹若花了一刻钟上厕所,也花了一刻钟思考这个疑难杂症。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