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花了一顿饭的时间,复述了冯家的调查情况。
程丹若给他夹两片翠绿的莴苣:“多吃蔬菜——没了?查不出公主接触了谁?”
“暂时查不出,但锦衣卫肯定会盯住他们家里,看看哪个丫头会‘暴毙’。”谢玄英解释。
程丹若道:“如果没死人呢?”
“那就只能猜了。”他说,“其实无非就这么几个有嫌疑的。”
她问:“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谢玄英尝了口匏丝煎饼,脆脆的,十分爽口:“我怀疑嘉宁怀孕了——她没有喝酒,更衣时间又格外长。”
程丹若道:“有可能,还有别的证据吗?”
他摇了摇头。
“那下一步怎么办?”
“调查已经结束了。”他道,“没有意外的话,就是嘉宁了。”
“怎么会?”程丹若蹙眉,谋杀总要有完整的证据链,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杀的人,嘉宁郡主顶多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离指认凶手还有十万八千里。
“我看得出来,子彦怀疑的也是嘉宁,假如她怀孕了,吻合了堕胎散的指向,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谢玄英淡淡道,“陛下需要一个真相,锦衣卫需要一个答案,除非凶手留下更明显的证据,否则不是她,也就是她。”
程丹若费解:“总要有个动机吧?”
嘉宁郡主对娴嫔动手,都比对荣安动手强啊。
“如果荣安的堕胎散是给别人用的,说不定就是嘉宁。”谢玄英冷静下来后,思维又恢复敏锐,“你也说过,荣安嫉恨嘉宁,兴许在宫里,两人有过恩怨。”
顿了一顿,又道,“不,肯定有过恩怨。”
假如锁定了凶手再去查她的行为,一定能发现佐证的事例。
他几乎预见到了结果:“现在就看陛下的意思了。假如审问嘉宁,她还有自辩的机会,如果没审……无论是不是,都是她。这事结束了。”
程丹若哑然。
但凡锦衣卫找到一星半点荣安对嘉宁的不满,就坐实了她的动机。
荣安要杀她,她当然能先下手为强,合情合理。
“我觉得这事有点怪。”程丹若如实道,“应该先查查毒药,从斑蝥的毒理推断被下药的时间,再圈定嫌疑人更合理。”
“你可不要插手,段春熙不怀疑你很难得,千万别惹事上身。”他压低声音,“是谁都好,和我们无关就行,谁也不知道天子一怒是什么结果。”
程丹若:“我没打算插手。”
她看出来了,没人关心真相,皇帝要一个凶手,宣泄失去爱女的怒火,锦衣卫要交差,谢玄英原本想让表妹沉冤得雪,但琢磨出味儿后,念头也就淡了。
家属犹且如此,她何必管闲事?
“这就对了。”谢玄英给她夹了一筷鲥鱼,“多吃点儿,过两天就没了。”
程丹若撇撇嘴,但嘴巴很老实地咀嚼了起来。
别说,鲥鱼不愧是贡品,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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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春熙展开纸条,上头是谢玄英传过来的讯息,与他的猜测吻合。
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吩咐手下:“继续审,弄清楚公主和嘉宁郡主的关系。”
“是。”
有了确切的目标后,口供明显增多。
宫人不知自己的命运,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知道三五成也要说出十成十。
“元宵太后赐下来的东西,公主和郡主是一样的,公主不高兴。”
“上回在贵妃那里遇见,郡主的排场比公主还大呢。小宫人不懂事,说郡主比公主更像长公主,公主命我掌掴一百下。”
“郡主对公主总像姐姐似的关照,忒讨厌,公主可是公主!”
“公主不喜齐王妃,太喜欢摆长辈架子,贵妃都不敢这么和公主说话。”
“公主见过郡主仪宾,说他蠢不可言。”
段春熙越听越平静。
事已至此,答案已经十分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