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漫过口鼻。
灵魂出窍,回望从前,喧嚣的环境音被降噪,遥远得好似彼端。
手环弹出红色警告。
她的血氧跌破了90,因为屏气太久了。
程丹若缓慢地吸了口气,挣脱出无处不在的片段,集中精神回到眼下。
北京的晚高峰,人多得喘不上气。
她不得不挤开人流下车,在车站的座位上休息一会儿。
有个孕妇一边打电话一边掉泪,闻者心酸。
程丹若感觉自己只休息了一小会儿,直到母亲打电话过来,才惊觉已经坐了一个钟头。
“你到酒店没有?”程母问。
“在地铁上。”她大声说,“还没到。”
程母:“怎么不打车?”
“晚高峰,堵死了。”程丹若有精神的时候,拿捏父母很容易,“我本来还想去南锣鼓巷看看,等会儿再说吧。”
程母听到嘈杂的地铁声:“到了和我打电话。”
“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重新走进地铁车厢。
八点钟,终于到了地质博物馆。
人家早就关门了。
真糟糕。
她发微信:[我到了,不好意思,路不熟]
如果人家下班,只能在附近住下,明天早上再来拿了。
[二二一一]:我也在路上
[二二一一]:你吃过晚饭了吗?
[丹丹不是猫]:吃过了,不着急,我可以等一会儿
路边的灯全都亮了,秋叶泛黄,萧萧瑟瑟。
程丹若记起府里的花园,她很少看到落叶,早晨起来前,丫鬟就把地扫得干干净净,皇宫没什么树木,更是很难察觉到秋意。
大多数秋天不冷不热,天高云淡,还挺舒服的。
回忆泛起,她又陷入到了绵密的痛苦中。
手环太吵了,摘下来塞进卫衣口袋。
灯好亮。
他妈京城的夜晚怎么这么亮。
程丹若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有人在叫她:“程——同学?”
程丹若猛地惊醒,抬头向上看去。
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缩:见鬼!出现幻象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她就得转院去宛平南路600号!
“你还好吗?”他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担忧。
程丹若闭上眼睛,默默吸气。
后半辈子被关在精神病院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
“你怎么了?”他迟疑着,拿出手机,“要不要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程丹若:“?”
她眨眨眼:“我妈?”
“我应该没认错人。”
程丹若攥住书包,想先吃颗药冷静下:“是,你是……2011,不是,2021?”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是2211。
“不起来吗?”他伸出手,“路上堵车了,不好意思。”
程丹若迟疑了下,分不清真假,只好先把手递过去。
温热的体温令人困惑。
他拉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地起来,腿麻得像是吃了一锅花椒。
“走吧。”他说,“我家不太好找,所以约在了这里。”
“你叫——不是,”程丹若敲敲脑门,她当惯了上位者,有点找不回原有的社交方式,“贵姓?”
“我叫谢玄英。”他说,“王谢的谢,黑色的玄,落英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