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处理完俘虏的事,精神就快撑不住了。
但这时,李伯武跑过来找她,说:“公子受伤了,能不能劳烦您瞧瞧?”
噢,对了,还有伤员。她强打起精神,去屋里找谢玄英。
他正坐在蒲团上,翻着白明月屋里的东西。田北劝:“公子,刀伤无论大小,皆不可等闲视之,还是及时处置为妥。”
“战事未毕,怎可卸甲?”谢玄英道,“只是小伤。”
程丹若就听见这句,忙问:“伤在哪里了?”
“后背。”田北举起烛火,“罩甲都破了。”
程丹若凑近看,鱼鳞甲顾名思义,形状肖似鱼鳞,甲片钉在在布料上,依靠规律的排布严实地防护起来。但后背处有一道刁钻的口子,正好逆方向刺入,就好像刮鳞的刀,切入甲胄的薄弱处,捅穿了里面的皮子,刺入血肉。
“这是怎么伤的?”她诧异。
谢玄英没吭声。
其实就是冲进山寨的时候,身边无人拱卫,他砍翻了一个人,谁知道对方没有马上咽气,倒在地上后,随手抓起一把刀挥砍。
刃好巧不巧,卡在鳞甲的薄弱处,就这么被砍中了。
说倒霉,确实有点倒霉,但当时七、八个人冲上来围攻,只被砍中一下,又无疑是极其幸运的。
“算了。”程丹若头疼欲裂,集中不了精神,单刀直入,“我给你处理一下,药箱带着吗?”
“带着。”李伯武立即递上她给谢玄英的药箱,还很识趣,“公子放心,寨子的每个角落,我们都搜过了,没有人藏着,可能林子里有几个逃走的,明天一早就去搜。”
谢玄英点点头,但说:“让他们给我包扎,你去歇着吧。”
“我不要紧。”感冒发烧死不了人,她还吃过药了,“你这样我没法看伤,能不能把盔甲拿掉?”
谢玄英只好同意。
李伯武和田南帮他卸甲,这种盔甲笨重且难解,没有人服侍,自己脱不下来。
天很冷,屋里的炭盆只能勉强不冻手脚。
程丹若没让他继续脱,拿出剪子,小心剪开伤口附近的料子,暴露创伤。
条件有限,她也尽量先洗手,戴好纱布口罩。
幸亏药箱是她准备的,该有的东西都有。
清创、消毒。
李伯武之前见过,知道禁忌,帮忙招呼:“小南,到我这儿来,你身上都是灰啊血啊的,沾到伤口容易烂。”
田南赶紧走到门口,和他一起守门。
程丹若穿好线,给针高温消毒,没忘记安抚病人:“会有一点痛,忍忍。”
谢玄英:“嗯。”
她定定神,想到谢玄英救她一场,有心偿还,咬牙捏了捏受伤的手指。木刺没□□,摁下就是死疼。再把火烛移近,道:“我用细线,给你缝整齐一些,只要恢复得好,应该不耽误以后。”
谢玄英:“什么以后?”
“夫妻独处的时间?”她拿起持针器,落针缝合,“应该不会吓到她。”
谢玄英:“……”
李伯武觉得挺有道理,附和道:“还是程姑娘细心。我上回落了个大疤,我媳妇哭了好久,差点吓哭我儿子。”
田南:“公子还未娶亲,仔细些好。”
谢玄英面无表情。
缝什么样都行,反正都是她缝的。
伤口不深,但比较长,程丹若小心穿针,尽量将皮□□合整齐。这十分费眼,偏偏光线还不好,4寸左右的伤口,将近半小时才做完。
一抬头,眼前全是黑的。
“已经好了。”她放下针线,捂住眼睛休息。
谢玄英转身,就看见她疲累得好像会随时昏过去,赶忙扶住:“怎么了?”
程丹若说:“没事,稍微有些头晕,我休息一下就好。”
“先吃点东西。”他递过温在炭盆上的热粥。
程丹若这才闻见香气,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谢谢。”她伸手去接,但眼前黑得厉害,抓了个空。
谢玄英盯住她,从头发丝到锁骨,一寸寸扫过,得出结论:“你拿不稳,我帮你端着。”
他把粥碗递到她唇边:“喝。”
程丹若真的饿极了,不仅仅是累,还有低血糖,因此没有力气去矫情,就着他的手,赶紧吞咽温热的肉粥。
很香,很甜。
虽然肉是肉干,米也不全是精米,但这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她一口气喝掉半碗,几乎没有咀嚼,只知道往空荡荡的胃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