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金桑布被她这么一说,虽有不甘,却也问:“程夫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程丹若道,“如今已经是夏季,炊具每家每户都需要,其量甚大,与其大费周章要求交易铁器,不如趁早购买陶釜,至少,能够让牧民安稳地度过这一个冬天。”
“陶器易碎。”宫布开口,仍旧一脸不悦,“这就是大夏的诚意?”
“铁锅出现前,中原就已经用了很长时间的陶器。”
程丹若思路清晰,不卑不亢道:“我们自己用过觉得好的东西,才会介绍给朋友使用,如今我们家中也常备有砂锅,用来炖煮,远比铁锅更为合适,且陶器保温时间更长,比铁锅更适合在冬天长时间烧水。
“陶器唯一的缺点,也不过是易碎,但这是很容易解决的,不是吗?大王子以此怀疑我们的诚意,恐怕我不能认同。”
话题偏了。
云金桑布在心里默默说着,一时犹豫是否要拉回“铁锅”上。
她微微屈拢手指,轻轻瞧着自己的膝盖,视线不动声色地在程丹若和谢玄英夫妻身上转了一个来回。
邀请程丹若,是她早就想好的决定。
首先,她不打算同时邀请大夏的几个大官,他们之间有各种派系,外人很难弄清楚,万一邀请来的客人中,有谁是仇家,搞砸了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原本就打算只请谢知府一个。
可谢知府别的还好,人长得太美了些。汉人说瓜田李下,她必须小心,虽然汗王不在,却还有个宫布……邀请他的夫人,无论是缓和气氛,还是挟持为人质,都是很好的选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缘故。
她发现,程夫人对互市十分看好,甚至不惜自掏腰包,千金买骨。
这无疑是一个可以争取的盟友。
云金桑布自己也是女人,从来不会小看女人。所以,虽然宫布说没有必要,她仍然坚持邀请了她。
事实证明,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谢知府一直没有说话,但如果他不赞同妻子的意思,为何不打断她?显然,铁器是底线,其他不是不能谈。
想及此处,云金桑布不免有些可惜。
她是真的非常想要铁锅,一来铁锅更好用,二来,铁多一点总是好的。
可大夏的态度太坚决,今年才第一年,他们肯定不敢答应。
强行逼迫呢?
她掂量了番,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铁锅终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各部族已经在互市中尝到了甜头,假如交易结束就发难,以后再开就难了。
下面的部族也不会再全力支持他们。
说到底,粮食、盐、茶叶和丝绸,才是最重要的。
云金桑布想了很多,但表露在脸上,也不过是喝杯酒的功夫。
她道:“诚意是互相的,程夫人所言,字字在理,我相信你的诚意,这一杯我敬你。”
程丹若早有心理准备,举起手中的酒杯:“不敢当,我敬夫人才对。夫人深明大义,两国和平,指日可待。”
话毕,爽快地将剩下的酒全喝了。
她如此识趣,倒叫云金桑布不好借题发挥,喝了酒,便平复心绪,反问:“谢知府,程夫人今日此言颇有道理,倘若我们不买铁锅,买其他的炊具,可否再加开一市呢?”
谢玄英看了妻子一眼,刻意露出几分无奈之色,然后,好像并不情愿,但给妻子面子似的,慢吞吞开口:“集市不行。”
说了一年开两次,绝不能增加到三次,至少今年不行。
太顺着鞑靼,难保皇帝觉得他心肠太软。
云金桑布听懂了他的意思,笑意加深:“我说了,我想和谢知府做生意。”
“夫人给的消息,只值三十个砂锅。”谢玄英公事公办道,“这我现在就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