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衣服就能做裤子,无非是针法行数的区别。”胡纤纤道,“专程请陛下首肯,让我等精进技艺,不是白送的人情,又是什么?”
洪尚宫道:“无缘无故的,她做什么要送你们人情?”
胡纤纤想了想,也是不解。程丹若已经离宫,今后内外有别,怕也难有打交道的机会,何必这么做呢?
“你先做着,不管她在想什么,没有坏处就是了。”洪尚宫说,“做毛线的法子也说了,你们自个儿试试。”
胡纤纤道:“好,我心里有数了,今晚就试一试。”
毛衣的到来,为与世隔绝的深宫增添些许波澜。
一时间,不少女官和宫女,都在说毛衣的事,连带贵妃听说了,也专程招人过去询问。
可大同风云变幻,两个月钱出现的毛衣,现在已经不是新鲜东西了。
大家最近讨论的热门是新煤。
富贵人家,自然还是用炭,看不上什么煤球。但于普通人家而言,能一直烧的煤球无疑是极好用的。
而新媒虽然样式有变化,却也仍旧按斤卖,价格反而比以前的煤饼便宜几文。烧起来虽然最好搭配原来的炉子,可以前旧的也能用。
既然不亏也不易熄灭,当然要买新的。
慈幼局的孩子们,也收到了程丹若送来的新煤,每天都十分新奇地围在炉边,一面取暖,一面跟着妇人打毛衣。
比起以前的冬天,穿着破烂衣裳在街头乞讨,被团头剥削,现在的她们,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而且,袁姨也说了,毛衣织了挣下的钱,整数替她们保管,零头给她们花,等到十五岁成人,存下的钱全还给她们。
老实说,大家并不太信,只当是孝敬了她,反正就算没有钱,能吃饱穿暖也已经很好。
与此同时,学校也收到了史家采买的煤球煤炉大礼包。
史数石很清楚自己抱的是谁的大腿,不仅自掏腰包出了钱,还好心替程丹若吹嘘了一番,说她是不忍见贫寒学子难以过冬,专程想的法子做了新媒。
家底殷实的学子,自有家中送炭,对此可能不屑一顾,可贫寒人家的孩子,却是莫大的欣喜了。
前任知府在位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能够在读书读累的时候,泡一壶热茶,也是枯燥的苦读生涯中,少有能够放松的时刻。
更有一学子,机灵地赋诗一首。
古有好物名石墨,上做好炭下为末。
合以黄土做蜂巢,雪夜炉中光焰灼。
人生最苦冬衫薄,今朝暖衾温酒酌。
写来三言寄飞雪,遥谢女士免落魄。
写罢,将其命名为《十月见新煤有感》。
此时的他,抱着这首诗能传出去,让人知道他的彩虹屁的念头,并不知道事情有时候不是这么发展的,自觉前途有望,倒头睡着了。
再说知府衙门,这里更少不了煤炉和蜂窝煤了。
正屋用炭,丫鬟们却没有这么多的份额,晚上才用炭,白日里也围炉取暖,顺便在上头温一壶热水,冷了就装入汤婆子中,靠着热水取暖。
她们还用羊毛给汤婆子包了一层外衣,不烫人又能保温。
若是馋嘴,就去厨房要点牛乳,放入碎茶沫子煮了,加点饴糖,甜又暖人,适意得很。
反倒是程丹若挺忙的。
她在给晏鸿之写信。
上月,洪夫人寄信过来,说晏鸿之的痛风又双叒犯了。
程丹若对这位父没了脾气,决定写信严厉地警告他不许再喝酒吃螃蟹,并制定了接下来三月的食谱,请洪夫人监督他吃喝。
当然了,为了安抚可怜的患者,特意做了一把暖椅送去。
这个暖椅,其实是一个移动的胶囊房,发明者是李渔。做法也简单,先打造一把舒适的躺椅,然后在两边装护板,前后设推拉的活门,并在顶部加盖。
椅子的底部就是一个活动木箱,内镶铜皮,当做炭盆使用,椅面是栅栏式样,方便热气透出。
晏鸿之是海宁人,其实坐不惯炕,冬天也喜欢用椅子,可炭盆放前头就伸不开双腿,对痛风患者十分不友好。
这样的一件移动暖房,既能保暖,而且省炭,躺着看书也没问题。
写完信,又叫玛瑙找出之前编织好的羊毛毯子,不大,大概够盖腿的尺寸,预备一块儿送去。
谢玄英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瞧见玛瑙叠毯子,预备塞进包袱,不由顿住脚步:“那是给老师的?”
“是啊。”她道,“毛衣粗粝,收集不到足够多的羊绒,还是棉衣穿着舒适,不过,做个盖毯就正好,比蛮毡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