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蔚知道事发,不敢否认:“嗯……”
“为何不同你兄长说?”她冷冷道,“万一闹出丑事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谢其蔚不敢说自己是酒壮人胆,第二天醒了,却怕三哥再抽他,只好争辩:“我醒来没见人,当是做梦……”
“做梦?”柳氏嗤笑,“好一个做梦,做梦能梦出一个孩子来?”
谢其蔚愣住了,睡丫头是一回事,闹出人命可就是另一回事:“她怀孕了?”
“是啊,你说这事魏家知道,该怎么是好?”柳氏逼问,“退婚?”
谢其蔚不傻,闹出庶子,魏家退婚,理亏的是自家,但说把丫头灌药卖了……说实话,他其实早就看上竹篱了,虽然比他大,可漂亮又胆小,欺负起来挺好玩。
难得弄到手,尝了人事的滋味,着实舍不得,一时不答话。
“这样,别说娘不疼你。”柳氏不紧不慢道,“事情,我想法子给你捂住,丫鬟么,你三哥也说了,对亲弟弟没什么舍不得的,一样给你。”
谢其蔚愣住,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果然,柳氏又道:“但从今天起,你不许出院门一步,给我老实读书,等魏氏进门,好生待她,不可怠慢。”
这有什么?谢其蔚立马答应,唯恐她反悔:“我听娘的。”
柳氏不咸不淡地道:“行,回去吧。”
谢其蔚大喜,告退开溜。
背后,柳氏微微勾起了唇角。她可没说什么时候把竹篱给他,落胎后,调理个一年半载的,也实属正常,届时,拿竹篱吊着,不怕他轻慢魏氏。
等魏氏笼络住了这小子,再打发竹篱过去,就翻不出什么浪来了。
竹篱走后,程丹若并没有过多思考她的结局。
她看过谢玄英的信,不出意外的话,竹篱应该能保住性命,但之后落胎,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看她的命了。
都是□□凡胎的普通人,救不了每个人,她尽力了。
倒是谢玄英,着实发作了一番。
林妈妈且不必说,他直言回府之后,就请她养老,不必再操心了。而林妈妈犯了错,倒也甘愿认罚,走前还给程丹若磕了头。
只是,程丹若无所谓她的忠心,故而也不觉得寒心。
丫鬟仆妇都是办差的人,她们对自己死心塌地,以命相报,她才觉得恐怖。
这一点,谢玄英可能看出来了,可能没有,反正,他没有要求她处置谁,亲自上场,把剩下的丫鬟都罚了。
上上下下的丫头,从玛瑙和梅韵两个大丫鬟,到下头扫地的小丫头,通通被罚跪三天。
轮班跪,这组跪,那组伺候,三天后换过来。
程丹若担心她们跪出问题,背后问他:“不会跪坏腿吗?”
“跪不坏。”谢玄英十分讲道理,“我跪过,好好的,没事。”
程丹若便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心太软了?”
“这是你的脾气,你不想改,就不用改。”他安慰她,“我来做就好。”
他这么说,程丹若反倒不想他一个人承担:“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谢玄英道:“那你罚钱吧。”
程丹若瞧瞧他,“嗯”了一声,决定罚她们三个月的月钱。
唯独玛瑙,主动上报,算有功,得赏她。
谁想玛瑙拒绝了,还主动认错,说是她疏忽,没管好下头人,理应挨罚,不该受赏。
又恳切道:“照理说,不该奴婢说这样僭越的话,可夫人待我们的好,奴婢都知道,只好斗胆说了——这后宅之中,太严了不好,太宽了也不好,下头的人各有各的奸猾,主子一昧柔和,反倒被糊弄了去。”
这个道理,程丹若何尝不知。
但她问:“你觉得,是我太好性子了吗?”
“夫人慈和,待人宽厚,”玛瑙恳切地说,“我们都庆幸能为夫人办事,只怕有谁仗着夫人善心,有了私心,反误了夫人的事。”
这次,底下的丫头不敢说,无非是觉得,说了指不定惹上麻烦,不说,以夫人的深明大义,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明哲保身罢了。
可要玛瑙说,做奴婢的可以有私心,却不能私心太过,一个个心里只有自己,没有主子,就不像话了。
“私心……”程丹若品这大丫鬟的这两个字,半晌无言。
许久,才慢慢道,“也是,我好,你们才能好。”
玛瑙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