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屋脊上,看着初升的弯月。
不知过了多久,梁程煜才开口,声音低沉:“当年南楚寇边,那场战役,我也参加过。”
杜如芸屈膝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月亮,梁程煜却再也没有出声。
那一年,他十六岁,跟着孟达大将军,协助乐国驻守边境,南楚犯境时,他刚好在前线,方翠城那一战,他是主将。
那年南楚新帝登基,挑了乐国这个软柿子来扬威,发兵十分突然。虽有乐国在南楚的暗桩冒死发出警告,也只给乐国争取了大约一天的时间求援,梁程煜所在的那一支军队,冲在最前面疏散民众,被困在了方翠城。
张胜所说的那些年轻人,在第二天来援,帮着他守住了这座城。
梁程煜闭上眼睛,眼前仿佛依然是方翠城冒着滚滚浓烟的城墙,坚守城池的将士们衣甲破损,满面鲜血,却依然和他开着玩笑,南楚大军袭来时,都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
今日张胜提及的那些名字,都曾与他并肩作战,也都在他面前一一战死。
他一直觉得,他们没能活下来,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够再多些智谋,多些武力,就不需要他们来援;如果他那时说服了那些年轻人带人从城后撤离,让他一个人守城,用大梁皇室血脉吸引敌军,他们也许就不会死。
有时候他也会想,会不会他真的是恶魔附身,会给别人带来噩运?
这些话,他不敢对杜如芸讲,怕这个唯一不怕他的姑娘,也露出和别人一样嫌恶的眼神。
身边传来了均匀轻柔的呼吸声,梁程煜偏头看过去,杜如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伏在膝盖上睡着了。
月光洒在少女的脸上,那张脸,因为酒劲上涌而微微有些红,带着一贯的娴静微笑,美得像一幅画,却成功抹去了他脑海中的尸山血海,意外地安抚了他的心。
她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把女孩轻轻抱起,梁程煜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将她送回绣房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