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就是确实很久了。”孙斯尧默然片刻, 自己拉开了话匣子,“那会儿我小学上了大半了,一家人搬来学区房, 我就转学进了和陈斜同一所小学。”
他轻笑了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往事:“在那之前,我觉得自己挺牛逼一人, 横得很,走哪都是山大王。我心想,新环境新气象新开始,老子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这座山头。结果是我太乐观,作为空降生, 哪比得上那些拉帮结派的山中老虎根基稳健,那时候年少轻狂,偏偏喜欢硬碰硬,吃了不少苦。有一回被一群畜生抄家伙围攻,死到临头的时候,一傻逼突然挡在我面前,扬着一块缺边少角的砖头就开始跟人干架,一对六啊,场面是真他妈血腥。”
“你知道么?那个傻逼就是陈斜。”孙斯尧说着换了个姿势,仰靠着座位背,双手枕着脖子,“一对六,里面还有两个高年级的,可怕吧?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挺可怕。但那个时候不觉得,脑子里热血一涌上来,刀山火海都敢往前冲,我以为自己已经是无人能敌的人中之龙了,没想到傻逼陈斜更是个中翘楚。对方六个人,玩的不过是以多欺少、狗仗人势,但陈斜不一样,他就和人比一样,就那一样,他就赢了。”
说到这儿,孙斯尧停了下来,仿佛是有意地给何缈留出反问的时间,何缈也“不负他望”地问道:“比什么?”
孙斯尧说:“狠。他娘的真狠啊,一块砖头砸下去直接把另外五头牲畜吓得原地背诵《三字经》。”
何缈感觉自己在听《古惑仔》分集介绍,这让她忍不住想听“下集剧透”:“那个被砸的人怎么样了?”
孙斯尧愣了一下:“这是重点吗?”
何缈“唔”了声。
“俗话说棍棒之下出孝子,那陈斜就是砖头底下出良民,那一砖头下去,六个牲口从良了。之后我们老斜就声名鹊起了。”孙斯尧说着说着,画风感伤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家里出了些事,我只是恰好遇见了那个时候的他而已。”
何缈沉湎在孙斯尧讲述的画面中。
孙斯尧忽地就静了下来,止了话头,不再多说。
何缈也没继续问。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在职高附近的一个巷口处停下。
职高和一中一样,都地属淮西的老城区,平屋、矮房、旧深巷错落地穿插其间,像一副黑白相间的陈年棋盘。职高附近的巷子尤多,又弯又绕又长,如果不是巷子里的住户,一旦走入,出来的过程堪比迷宫探险。
“他在巷子里?”何缈问。
孙斯尧说:“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我们分头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