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一样,何缈先声夺人:“陈斜,我不要你为我做妥协,你千万不要。”
她一说完这句话,身前便压下来一道暗色阴影。
陈斜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了她薅头发的那只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把她那只薅头发的手紧紧捏在掌间,力道大得能掐出印子,声音很冷,一字一字像是结了霜,“分手?是想要分手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妥协,我将来会成为警察,然后呢?”
何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斜没继续追问上面的问题,他舔了下下嘴唇,换了个问题:“你讨厌警察,是因为讨厌你妈妈,还只是讨厌你妈妈的死让你成为那道阴影的败将?”
陈斜的问题太钻心了,一句一句直戳肺腑。
何缈感到窒息。
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抬起头,不再避让:“这就是我们两个不一样的地方。你没有亲眼看到陈叔叔的死,可我亲身感受到了边芸死亡的全过程!”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语气:“那个画面我忘不掉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睁开的。她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她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就散在周围。”
一声哽咽从何缈的喉头里溢了出来。
陈斜一直都是个话挺多的人,嘴里骚话连篇,毒舌的话也是张口就来,他想要反驳什么人,就没有驳不回的话。
但何缈说到这个地步,他瞬间就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原来伤疤这个东西,是可以拿来做论点的。
伤疤浅的,在伤疤深的人面前,就连为自己申辩起来,都会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