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识字起就喊他顾小二了,拾人牙后,没大没小。
眼下,下车的人执着一把黑色直柄伞,径直到梁昭车边。笃笃叩三记车窗,玻璃上吸附住一层绒绒水雾,二人隔雾相看,顾岐安指指那恶作剧的小滑头,示意他早被妈妈拎走了,梁昭才放心开门。
“油还有多少?”
“跑不了多远,已经有顿挫感了。”
“双闪开着,我分点给你。”顾岐安话音才落,就扫见梁昭异常的痕迹。车里人一头长鬈发披散,左侧脸遮挡着,也能看出肿胀。身上只一件烟灰色高领毛衣,单薄不御寒,她听话解油箱钥匙时,手都在抖。
某人即刻弯腰审视,也伸手要去拨她头发。被梁昭一偏头闪开了。
她不打紧的口吻,摘钥匙给他,“但我装了防盗,怎么办?”
“……”
“毕竟我从没把车开到油耗光的经历,自认为,也从不会。这样罢,我叫送油支援,拖车还是算了,不安全……”梁昭自顾自说着,也自顾自收回钥匙。这份凌乱顾岐安看在眼里,许是相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丢了主心骨似的无措,甚至可人怜。比这辆车更像油尽灯枯还要开下去。
饶是无助,也能逻辑清晰,口条利索。梁昭和接线员沟通,镇定地报出具体地点、情况。
下一秒,顾岐安解了他的大鹅外套送进车里,围在她身前。梁昭握着手机茫然看他,后者只剩毛衣搭衬衫,眉眼即便笼统也是好看的。
微雨轻泠泠敲在碰姿布上。他微微抬下颌,暗示她穿上,再挪步走开了。
一刻钟后,从便利店回来的顾岐安直接坐到副驾上。梁昭已经结束通话,他买了两瓶三得利乌龙茶,冰冻的,来给她冰敷用,“充血了,敷一下会好些。支援说多久到?”
梁昭接下瓶子,往脸上贴,“最快半小时。”
“不行,没油暖气也不管使。这车太冷了,去我那辆。”
“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