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嫁人时,我对你的担心就放下了大半,因为你嫁的是王家,进门后,至少这一生就避免了被风吹雨打。我寻思着你再生个儿子,你这一辈子就稳当了。可惜了,也是你命苦。”
别人只看到女儿的风光,她却看到了女儿的辛苦。在军屯里,她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竞争,还稳稳当当地上位了。不是她说,便是她公爹和她大伯哥都做不到吧,她女儿做到了,其中肯定是付出了很多的。
对姚母的话,姚春暖不以为然。命苦吗?她不觉得。男人未必就能替你遮风挡雨好不好,甚至有些风雨还是男人带来的。而且目前这种竞争,她还算适应。
只能说各有各的苦,和男人竞争是苦是累,但在内宅和女人争斗就不累了吗?
和男人竞争,各凭本事和手段,顶多上面还有个君权压着,但天高皇帝远,皇权的压制很多时候可以忽略不计。但女人之间的斗争,你胜了对方还不算赢,有可能还会遭遇夫权父权的评判,要是他们再偏心点对手,还可能遭遇不公平待遇。
“你真的和王家完全断绝关系了?”
“这还有假?来到军屯后,就基本断了来往。”
姚母眼睛一瞪,“然后他们就没管过了?钱粮什么的都没给你送点?”
姚春暖有点哭笑不得,断绝关系是她要求的,怎地她娘这意思是让王朗当舔狗?
“这王家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啥都不用管,然后就白得一个孩子?”姚母嘀咕。
她娘以为她这孩子生下来会给王家?姚春暖正色道,“娘,这孩子生下来后我自己养,不会给王家。它姓姚,不姓王。”
“而且,我听说大将军欲帮你脱罪,但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家的,所以才不行……”因此,姚母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观感挺复杂的,她想如果把孩子给王家的话,女儿是不是就能顺利脱罪变回良民了?
“脱罪的事,我另外想办法,但孩子不给王家。”
“可那毕竟是王朗的种,这是不能否认的。”在姚母的老观念里,孩子就是为男人生的。
“娘,你要这样想,王朗只是贡献了一颗种子,然后它在我的肚子里生根发芽,以后也将由我们家将它抚养成人,中间有王家什么事?你完全可以将它看成我血脉的延续。娘,我那么聪明,王朗的脑子也比普通人好一点,加上我长得漂亮,王朗的长相也是好的。我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的。你就当多了个孙子或者孙女,他|她所取得的荣耀与成就是属于我们姚家的,与王家无关。你这么想,就不会老觉得女儿吃亏了。”姚春暖开解着姚母。她很清楚,很多时候,她的态度影响着姚母的态度。她希望孩子出生之后,是在友爱的环境里长大的,而不是被自己的亲人嫌弃。
“乖囡,我想想啊,你容我想想。”姚母躺平了喃喃地道,今天母女间的夜话,对她的冲击有点大。
“老施,你怎么把魏秋瑜给弄回大营来了?”邵将军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从得知这件事之后,他连洗漱都不曾就过来了。
施眉正一肚子气呢,孔子说得对,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魏秋瑜这女人矫情,还不会看眼色,他把她从军屯带回大营,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她不说早点干活,体现自己的价值,也好让他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她倒好,一回到大营就闹着要他请大夫。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全伊春城有名气的大夫他都请来帮她看过病了,每一个都摇头说没办法治她的哑病。她就是不信,又哭又闹的。她现在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就是这样,也闹人得很。施眉被闹得头疼时,甚至无比庆幸她哑了。
大夫看完,她像是认命了,他想着这会应该冷静下来干点活了吧?哪知人家不闹了,但也不理人了,整个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当人属下的自觉的人,她只关心自己的事自己的情绪。看到这样的魏秋瑜,施眉那个气啊,偏偏对她又不能打也不能骂,就怕她后面不配合,给他乱说一气。
今天好不容易好点,他就抓紧机会问她,姚春暖折腾出的工分和功勋值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功勋值的作用他大概猜出来了,是记录将士们的功劳的。但是工分,魏秋瑜说的语焉不详的,什么物资贫乏的年代可以用作分粮的凭证,更多的就说不清楚了。
毕竟在伊春军屯,工分完全可以用金钱来替代的,偏偏姚春暖弃之不用,若说她没有点目的,他是不信的。她折腾出这个工分体系之后,又是怎么保障工分的价值的,也是他亟欲知道的。他有预感,最有价值的部分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