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个想法莫名却坚定地占据了她的心神。她看到一楼的墙上贴着指向报到处的指示标志,顺着一路走过去,轻轻推开报到处的门。

一个脸色青白的男人坐在里面,察觉到她的到来,机械地扬起唇角。

“同学你好。来报到的是吗?”

他将一张表格和一张纸片摊到桌上:“来吧。填一下资料。填完就好了。”

徐徒然听见自己应了一声,乖巧地进门,坐到桌前。

表格就是很常见的入学登记表。而那张纸片,实际是张证件卡。卡片上方是徐徒然的证件照,下方则是空白的姓名栏。

照片上的徐徒然,笑得很文雅可爱。照片本身却是黑白的,莫名透出几分古怪。

徐徒然本人却似察觉不到,只乖乖地拿起了水笔。那老师将证件卡推到她面前:“来吧,先填名字。名字很重要。”

徐徒然“嗯”了一声,朝纸上落笔。才刚写下一画,脑中忽然响起尖锐长鸣,似是一声警报,在她耳边炸响——

徐徒然难耐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一片清明。

……淦。

她望着面前空白的证件卡与表格,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差点就被带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个坑里,但毫无疑问,刚才的自己,险些就中招。

这个域里的掌控者,多半也是混乱——徐徒然在心里做出判断。和鬼屋71号一样,对方属于混乱高阶,能够影响她的神智。而它混乱她的目的,目前来看,似乎是想让她入学……

坦白讲,徐徒然对这事倒不是很抗拒。甚至可以说相当乐意。

问题是,这个名字……

徐徒然望着依然空白的姓名栏,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此时她刚往姓名栏里写了一个撇。徐徒然想了想,抬笔准备将它涂掉,却被老师制止。

“不可以涂改。”他冷冷道,“继续。”

徐徒然:“……”

“这个,是要用来做学生证的吧?”她点了点证件卡,试探道,“真奇怪,你们有我的照片,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催促道:“快填。”

徐徒然眸光转动,将证件卡推到一边,打算先填写入学表的其他内容。那老师却再次将证件卡放过来,寒着脸再次强调:“先填名字。名字很重要。”

……所以,为什么重要?

徐徒然审视地打量着对面明显不似活人的老师,斟酌着将话问出了口。这次那老师倒是没再装死。

“老师们要点名的。”他冷冷道,“快写。”

老师。点名。

徐徒然飞快地思索起其中的联系。目前的情况很明显,这个“学校”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它需要一个名字,好让老师来点名——换言之,点名这个事,对“它”是有利的。

那么问题来了。被“点名”了会怎么样?以及……

这个地方,有必要写真名吗?

徐徒然思索几秒,瞟了对面的老师一眼,再次举笔,顺着之前写好的那一撇,继续写了下去。

“等等记住——千万不要写真名!”

志学楼内,穿着格裙的健壮男人一面带着杨不弃两人前往报到处,一面低声嘱咐:“还有,假名的话,最好能取得土一点。越土越好。”

杨不弃:“……?”

“为什么?”他不是很理解。

“因为‘它’不喜欢土的名字。”男人认真道,“现在的老师全是‘它’那边的伴生物。它可以借由这些伴生物,行使‘点名’的权利。作为学生,一旦被点到,就会增加出事的风险……”

“等等。”杨不弃一顿,停下脚步,“老师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人了吗?”

他白天还调阅过相关的资料。资料里写得很清楚,为了制衡“它”,域中的常驻能力者们往往需要在“校园”这个体系中抢占比较有利的地位,包括但不限于各科教师、班主任、校医保安等……

“说了啊,两个月前这里出了变故。”男人啧了一声,“当时情况很复杂。思学楼沦陷,剩下的能力者们只能抓紧时间,冒险将一些误入的普通学生尽快送出。结果这个举动反而给了‘它’机会,它趁机混乱规则,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打击……”

能力者的身份全部都被剥夺,所有人一律降格为“学生”。最多能当个班委,但手中的“权利”,明显被大大削弱。

“在现行规则下,学生能做的事十分有限。在帮助别人前,首先得考虑自保。”男人低声道,“取个土名,就是最基础的自保方式之一。”

它不喜欢“土”的东西。虽然他们暂时没法摸清它对“土”的真正定义,但目前来看,取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土名,确实能有效降低被“点名”的概率。

杨不弃神情微妙地听着,忍不住看了眼男人的胸牌——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男人学生证上写着“陈大壮”三个字了。

“土啊?”屈眠似懂非懂地听着,搔了搔头,“嗯,也就是说,要另外取名……诶,好像很麻烦……”

他看了眼杨不弃,懵懵懂懂道:“杨愿,还是你这方便。”

“?”杨不弃正在担忧徐徒然那边的事,闻言一怔,“什么?”

“你那个假名正好能直接用啊。”屈眠道,“我听到那个女孩叫过你,什么杨不弃是吧。都不用改,真方便。”

杨不弃:“……”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才是我大号。

他心情微妙地看了屈眠一眼,略一思索,将男人拉到了一旁。

“请问,思学楼和志学楼之间,能用规则纸联系吗?”他低声道,“我自己带了一张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利用规则纸和我的同伴联系一下,起码得将这个情报告诉她……”

因为不知道自带的规则纸是否会影响既有规则的运行,杨不弃这话问得很谨慎。男人看了他一眼,皱眉摇了摇头。

“我们也有规则纸。但自从那次变故后,志学楼和思学楼之间就无法用这东西联络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一面说话一面翻开来:

“唯一可以窥见对面情况的,只有这本学生名册。只要有新生入学,不论是在哪个楼报的到,这上面都会显示。我先帮你看看,希望她没傻乎乎地写真名……?”

他视线扫过册子的最后一页,目光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先是迷茫惊讶,后是认真思索,紧接着化为了一种带着愕然的赞叹。

“你那朋友,看上去是在对面入学了。”他深深地看向杨不弃,第二句却显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这妹子,是个人才。”

杨不弃:……?!

明明对方在夸奖,他心里却腾起了一种熟悉的不详预感。他接过对方手中的册子,快速扫了过去,直接名册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入学时间:xx年8月17日】

【入学地点:金香树女子贵族学院思学楼】

【入学者姓名: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