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有台阶。”齐程在床上动了动,离的很近,迟稚涵听到他的喘息声很重。
他又动了动,终于撑着坐了起来,黑暗中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样的动作,他大概花了快十分钟,喘得像是坏掉的手风琴。
“我是不是靠太近了?”意识到自己就贴在床边,迟稚涵终于发现齐程的喘息可能不完全是因为体力问题。
“……”齐程没回答,老年人一样摸索着,按亮了床边的开关。
就像是默契多年的朋友那样,灯光一亮,迟稚涵迅速低头,而齐程,用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速度,钻回了被子。
被子里的人不是在喘息,简直像是在发抖。
“……我已经走远了。”迟稚涵站到了客厅中央,双手举成了投降的样子。
齐程花了很长时间才喘匀了呼吸,问的时候带着自嘲:“赵医生还说了多少我的事。”
“应该都说了。”迟稚涵很老实。
齐程不说话了。
迟稚涵呆呆的站了一会,然后问:“要喝水么?”
嗓子哑成这样应该是要的吧。
床头被敲了两下。
……
迟稚涵沉默,齐程的屋子她那段时间刻意的记了所有的位子,所以很熟,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床头柜上,站远了之后才开口:“是不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舒服?”
没动静。
迟稚涵耸肩,顺着灯光开始调低暖气,问都没问就拉开了一点窗帘打开了窗。
“……你干吗?”感觉到外面树叶被风刮过声音的齐程忍不住开口。
“透气,就几分钟,我快憋死了。”迟稚涵在窗口声音闷闷的。
齐程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在这个空间里,谁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回来了。
迟稚涵看着窗外树影婆娑的景色,心情平静。
她用了回来这个词,用完了之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她应该,也是有病的,对于齐程这样依赖她的情感完全不排斥,他们是同伴,和男女关系无关,只是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能很准确的理解对方的情绪。
莫名其妙的默契,应该是因为心里面的缺口太相似。
“晚上喝粥,你现在状况不好,腌萝卜不能吃了。”重新关好窗,暖气回到了人能承受的温度,迟稚涵像之前每一天做私厨的时候那样,问的自然而然。
床头又被敲响了,也像过去那样。
迟稚涵低头轻笑。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他需要休息,退回安全的距离,可以休息的更好。
只是他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尤其是委屈的时候,沙沙哑哑的尾音居然奶声奶气。
齐程这一次,好的没有之前那么快,在床上又休息了半个多月。
他很少再开口说话。
赵医生看着他的心理报告却激动的眼眶含泪。
齐宁接近临盆,在赵医生拍着胸脯保证下,和齐鹏还有老公一起去了美国待产。
那幢小洋房在未来的三个月内,真正意义上的只有她和齐程两个人了。
“他上次发病情绪非常不稳定,摘下了之前的监控仪。”齐宁走之前很不放心的第一万次叮嘱,“你一定要定时看看他,我怕他出事。”
迟稚涵笑着答应了。
齐宁其实,也不算坏人,这个弟弟,她简直是当成儿子在操心的。
出事那天,是齐程能下地走路的第四天,迟稚涵终于煮了暖锅,不太方便放到小窗口递进去,所以敲了敲门看齐程没反应就直接按了密码锁。
“暖锅太大了,我直接端进来了啊。”在门口先等了一下,才开门进去。
出乎意料的,床上没人。
迟稚涵端着大暖锅不方便看路,又担心不小心和齐程打了照面会吓着他,战战兢兢的走了两步,提高音量喊了一句:“你在厕所么?我放好暖锅就出去。”
没有回应。
走到吧台,放好暖锅还没看到齐程的人影,迟稚涵终于有些慌了,往床那边走了两步,脚上似乎绊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然后脚踝被冰凉的手抓住。
昏黄黑暗的地方被这样突然袭击了一下,迟稚涵几乎吓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发现床下面的台阶上,躺了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棉质的家居裤,赤着脚。
脸色苍白,泛着病态的红色,嘴唇微张,眉头紧紧皱起。
“齐程?”这是迟稚涵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她太意外了,不是因为齐程此刻看起来气若游丝,而是因为这个长相。
长成这样的男人,居然抑郁?!社恐?!
卧槽那她还活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