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回来见见吧。”
当时戚然握着手机愣是没反应过来,当初意外出柜差点被他爸打个半死,这次突然同意了不说,还当月老拉起红线了,这还是他那个老顽固爹吗?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戚然没来得及细想,就请假买票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对象什么的先不说,离家七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老式大巴摇摇晃晃,停在了荒芜的土路上,路边除了一个站牌就剩几个枯死的枝干,但戚然还是觉得熟悉,从这里翻过一个山头,就能回到他的家。
汤坳村位于大苍山深处,下属的八个村在过去几年陆续摘帽,成为能够自给自足的示范村,而地理位置最好、人口最多的汤坳村则成了大苍山的钉子户,村民只能依靠采卖中草药和接待少量游客来维持生计。
到村口时日头已经沉了,戚然在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身穿花布衫、水洗蓝下裤的中年妇女,正背对着他坐在村口的石墩上,凌乱的头发掺了银丝,跟着脑袋一起晃啊晃的。
戚然看得鼻子一酸,离老远大喊:“疯婶——”
那妇女听见声音明显僵了一下,很快转过身,瞧了戚然半天,然后呜呜啊啊地朝他跑来。
戚然比她先动,冲过去扶住她,被疯婶一把抱住。疯婶五十多岁,打戚然有记忆起她就在这村口坐着,据说三十年前被老公抛弃得了失心疯,之后就成天在村口等她男人来接她。
她个子矮,力气却不小,戚然弯下膝盖任她抱着,疯婶搂紧了他的肩膀,哭得上不来气。戚然眼睛也湿了,是他不孝,这七年就算不想回家也至少该回来看看疯婶的,毕竟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像疯婶那样疼他。
戚然给她擦擦眼泪,从黑书包里拿出几袋城里带回来的糕点,疯婶拿起一块吃了,才嘿嘿笑起来,戚然一边说着哄她的话一边给疯婶送回了家。
等他推开自己家院子的门,天已经从橘黄转成墨蓝,掀帘迈过门槛,他看见母亲白氏穿着宽松的粗布麻衣靠在床头做针线活,见他进来,白氏愣了一下,忙把东西收拾了过来迎他。
“妈。”戚然叫了她一声。
白氏哎哎地应着,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不等他回答就要去给他热饭,戚然想帮忙,被白氏撵到堂屋休息。
老旧的砖瓦房承载了戚然生命的前十六年,从前划满土道的墙上曾经贴过戚然得到的所有奖状,挂过他们仅有的一张全家福,现在都不知被收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