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然一怔,疯婶吐字清晰,眼神也专注,一点都没有活着时疯癫的样子。
他鼻子猛地一酸,又怕疯婶被他勾得又想哭,赶忙把头埋在疯婶腿上。
“疯婶……”
周楷之站在厨房门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打他小时候起,就知道村口坐着个疯女人了。
她总是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因为疯而被老公抛弃,又说她被流氓盯上过,甚至传她曾经怀过孕,不足两月就流掉了,流产时躺在大道上疼得嗷嗷直叫,血流了一马路。
周楷之进城上学时,她在村口坐着,周楷之隔着车窗和她对望;周楷之回村教书,她也在村口坐着,周楷之瞧见她的背影,就知道汤坳村到了。
疯婶就像一个图腾,比写有“汤坳村”三个字的石块还有用,村干部嫌她影响市容,隔三差五就撵她回家,可一动她她就又哭又嚎,惹急了还撒泼打滚,反复几次之后就没人敢管她了。
现在的疯婶,是那个曾经被套在疯壳子里将近三十年的灵魂,或许在这三十年之中,她曾有无数次想过好好生活,可肉体却一次次将她往疯癫上拉扯,让她活得不人不鬼。
而死亡,反倒成了她的解脱。
疯婶摸摸戚然的头,轻声问:“然然,我是不是死了?”
戚然肩膀一紧,缓缓抬起头,看着疯婶没出声。
“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疯婶说,“我哭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心疼你。”
“心疼我?”戚然疑惑。
疯婶:“你回家那天,我都看见了。”
原来那晚,戚然一个人往旧祠走的时候,疯婶就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