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录取的一百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坏了,虽然现在没录取,但多少有个机会啊。而且看余总对张剑英的评价,说不定新工作更好呢。
看到了新的希望,大家一扫沮丧,赶紧上前重新留下地址,有的不放心,还留了个备用地址,临走时,拽着林红旗哀求:“同志,要是一个地址我没有回信,你们记得给第二个地址也写封信过去啊,邮票信封钱我后面补上。”
林红旗一一安抚她们:“好的,你们放心,我们会尽量通知到大家。时间不早了,大家今天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女知青都打发了回去,林红旗长长地出了口气:“真累啊,哎,咱们这么努力,还是有这么多的人没工作。”
说起这个,店里的几个售货员神色都有些黯然。他们是有了工作,可他们还有很多朋友、同学、亲人在乡下,只能说世道艰难。
余思雅也心有戚戚焉。今天这场招工,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了,工作在这个时代对普通人来说有多么珍贵。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工作机会,大冬天的,半夜他们都能过来排队。
而这只是最普通的女工,流水线上的工作,放到四十年后,都没多少人愿意去干的工作,可在这个年代,却又无数的人挤破了头想进去。说到底,还是这会儿咱们国家的经济太落后了,这个问题,只有发展能解决,经济发展了,产生更多的就业岗位,大家才有选择的空间,不至于为了一个最基层的工人岗位抢破头。
清河鸭虽然发展迅速,但到底是根基浅薄,没办法在短期内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帮助到更多的人。
短期内想要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还得靠政府。
余思雅整整琢磨了一天,决定去找高市长。
她去得不巧,到年底了高市长会很多,忙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有空见她。
“小余同志,久等了,让你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先坐吧,许秘书安排人去打饭了,一会儿咱们边吃饭边说事情。”高市长和和气气地说道。
许秘书在一旁补充道:“余总,高市长下午一点还有个会,没多少时间,还请见谅。”
余思雅连忙表示理解:“是我唐突了,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来找高市长,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高市长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对了,小余同志,前几天我听说你们羽绒服厂要招三百名知青,确定了吗?”
余思雅连忙笑道:“已经面试完了,总共招了321名女知青,还有6名预备售货员,等过完年,咱们服装店二门市部开起来,再通知她们到岗。”
高市长挺意外:“你们这工作效率很高嘛,才听说没多久,人就招好了。只是这过完年,天气暖和起来,大家穿不着羽绒服了,你们厂子招这么多人没问题吗?”
余思雅含笑解释:“高市长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经过厂里领导干部研究讨论,咱们决定将羽绒服厂转型为服装厂,冬季主要生产羽绒服,其他季节则生产当季的服装。咱们的机器、厂房和工人都是现成的,这个转型并不困难。”
高市长赞许地点头:“还是你们年轻同志脑子灵活,这个办法好,希望你们的服装厂能够越做越大。”
余思雅抿唇笑了笑:“高市长过誉了,咱们也只是为了让厂子能生存下去,总不能夏天厂子就不开工了,大半年空闲着吧。对了,高市长,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高市长明白这才是余思雅等了他半天的重头戏,正色道:“你说。”
余思雅惆怅地叹了口气:“高市长,这次招工,我们已经将性别和年龄都限定了,缩小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但还是收到了差不多两千份简历,最后选了五百人进入面试。这些女知青们明明知道我们门市部八点开门,可半夜三四点就有人到门市部门口排队了,面试完知道下午四点才出结果,这些人也不肯离去,一直在外面守着,就为了等一个答案。她们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淘汰了一百多人,我这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她们听到被淘汰了,抱着头在我们店外无声地哭泣,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说到动情处,她的眼睛都红了。
高市长虽然没看到那个场景,但随着云南知青运动的发展,更多的知青现状被披露出来,高市长也很清楚,大部分知青的现状都很艰难。说句不中听的,能够到清河鸭面试的这部分知青都算处境比较好的了,更差的那部分,穷得连回城的路费都凑不齐,几年都回不了一趟家。而且这几年,知青的自杀率也在攀升,如果不是到了绝境,看不到希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又怎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