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上一片安静祥和,跟她先前听到的消息有天壤之别。在共和国的岭南以北的大片土地上,人们和平安宁地生活着,而在另一边,大陆最南端,却硝烟四起,炮声阵阵,时刻都有我们最可爱的人倒下。正是有这些人,才换来了我们如今的太平安康!
余思雅的眼睛有些模糊,成长于和平年代的她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来之不易。
回到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最奇怪的是,连沈建东今天也没出去折腾他的买卖。
“你们这是怎么啦?”余思雅看到冷锅冷灶的,大家在家却不做饭,也不干活学习,不像他们平时的作风,心里一动,“你们知道新闻了?”
沈建东死死捏着手里的收音机说:“嫂子,我们,我们都知道了,哥过年都没给咱们写信回来,是不是上战场了?傍晚的时候收音机里说两国开战了。”
沈红英和余香香也齐齐望了过来。
他们都不小了,余思雅没想过瞒他们,而且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对,你哥本来就一直在南边当兵,75年还去越南出过任务,因故在当地滞留过好几个月,曾经一度被列在了牺牲的名单中,他对那边的情况极为熟悉,肯定会上战场。”
得到肯定答案,沈建东将手里的收音机摔在了地上,沈红英更是捂住脸小声哭了起来。余香香无措地拉了拉沈红英,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余思雅,小脸上净是纠结和难过。
余思雅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姐弟俩发泄。他们唯一的亲人上了战场,他们担心、害怕、不安……不发泄出来,积累在心里也是难受,反正是自己家,要哭也好,要吼也好,都随便让他们发泄吧!哭过闹过之后,心里反而舒坦一些。
过了许久,沈建东忽然红着眼,发狠地说:“红英,别哭了,哥才不会出事呢,你哭什么哭?别把哥哭倒霉了!”
沈红英马上止住了哭泣,用力擦了擦眼睛。
“好了,去洗把脸,你们要对你们的兄长有信心,也要对咱们的祖国有信心,放心吧,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行了,红英去洗把脸,咱们今晚去国营饭店吃饭,你哥不在,咱们更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不然等他回来,看到你们俩瘦得皮包骨了,搞不好还以为我虐待你们俩呢!”余思雅轻轻拍了拍沈红英的肩膀。
沈红英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才不会呢!嫂子最好了,我们都知道,我们听你的。”
洗了脸,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虽然晚饭挺丰盛的,三个孩子也想努力摆脱战争给这个家庭蒙上的阴影,可大家的胃口还是不好,点的菜有一半都没吃。
见大家实在没胃口,余思雅也没勉强,只是对沈建东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不要浪费了,回家拿个饭盒过来,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去,现在天气比较冷,明天还能做早饭吃。”
沈建东连忙回家拿来饭盒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去。
四人踩着月光回家,洗漱完之后,各自回房睡觉。余思雅忍不住拉开了抽屉,里面都是沈跃以前寄来的信,这一年多,他寄了好多信回来,几乎一个月两三封,以前没多少感觉,有时候忙起来,她甚至过好几天才会拆这些信。
可现在想到这个人在烽火连烟的战场上,也许现在就匍匐在某个草丛里,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心里就很难受。
忽地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余思雅扭头一看,沈红英抱着枕头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嫂子,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余思雅立即合上了柜子,扬起笑说:“当然可以,进来吧!”
她把被子理了理,给沈红英腾出空间:“来吧,你睡里面。”
沈红英抱着枕头爬上了床,余思雅关掉灯也躺了上去。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根据呼吸的频率,余思雅知道沈红英并没有睡着。这两年,沈红英的性格已经改了很多,不像初见那么软弱逆来顺受了,也很久没跑过来跟她一起睡了。今天突然跑来挨着她睡,想必还是心里不安。
余思雅的右手挪了过去,在黑暗中抓住沈红英的手,轻轻地说:“红英,你要相信你哥。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嫂子都一直在。”
沈红英颤抖的声音从枕头边传来,她说:“嫂子,我怕,你怕吗?”
“没关系,嫂子也怕,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建东、香香都会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咱们也陪你一起面对。况且,我相信你哥不会让咱们失望的,他知道咱们在等着他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余思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清泉一样抚平了小姑娘从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