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渐渐拥有一切、俯瞰天下的时候,他的视野变得更开阔,能看到的东西更诱人。他就再没有空闲的功夫来留意这旭阳宫的春华和秋月,再不愿多愁善感地细想从前,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努力,他想要的终究会到他的手上。
但是不属于他的,终究还是不属于他,不管他怎么努力。
他现在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狠狠地跌了下来,曾经拥有的又一点点失去,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失魂落魄地欣赏起这片雪景,可是再也没有原来的美。
萧瑾坐在寝宫里的明黄软垫靠椅上,旁边的帷幕花纹繁复、明亮如新,华丽依旧。他微微排开双腿,手肘支撑在双腿上,双手捧着自己的面,浓黑的发丝从手边散落下来,有些狼狈和孤独,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未动。就连太后来,也不曾抬起头来过。
太后来的动静小,身边只跟了一个贴己的老嬷嬷。老嬷嬷在门口止步,太后自个儿抬脚走进来,看见自己的儿子埋着头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那指缝间溢出来的黑色发丝凌乱而委顿。
她站在萧瑾面前良久,终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的事,她都没有干预,也没有能力去干预,一直待在坤和宫里。萧瑾不听劝,一意孤行、执意妄为,当他不惜举全宫之力也要对付萧晏和林青薇时,就应该想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今燕王大军兵临城下,再无转圜之地。
这一声叹息不光叹萧瑾,也叹她自己,还叹这皇权之争背后的残酷与沉重的代价。
萧瑾似有了一丝反应,肩膀僵硬地顿了顿。他还清醒着,他还不至于腐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