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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冢刚落成那两个月,有很多人都过来或者登山,或者在山脚下给两个年轻人送花送酒,还有大学的学生乐队来这里演奏过。那是为数不多的民间悼念使用了音乐这种特殊的可以抚慰人心的形式。

时光周报给了一部分抚恤金,不仅仅给到了李丰隆和张超,还给孟串儿账户上打了一部分。孟串儿收到抚恤金之后按照2:8的比例托报社转给了李丰隆和张超的家里。

李丰隆的家里条件很好,爸爸是古董商,妈妈也是一个不错的商人。张超就一般了,还有一个儿子,今年11岁了,孤儿寡母,正是用钱的时候。

膝盖好了之后孟串儿偷偷去看过张超的儿子,没说自己是谁,只说是崇拜他爸爸的同行,还给孩子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有什么需要的就找自己。

之所以没有去看他们其他的亲人,孟串儿在这一点上想得很多。她是在那场浩劫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都说睹物思人,物尚如此,何况是人。

作为张超和李丰隆的骨肉至亲,一定会忍不住在潜意识里想:这丫头还活着,真幸运啊……我们家张超我们家李丰隆真不幸,连碎片都看不到……

孟串儿觉得,一年之内自己不出现,只在有需要的地方竭尽全力才是对两个生死与共的战友的亲人们最正确的做法。

现在天色已近黄昏,观潭山下面的汉白玉雕成的仙女丰姿神雅,仪态万千。孟串儿顺着仙女的雕像拾级而上,丰隆和超哥的衣冠冢就在半山腰上。

半年多过去了,去看丰隆和超哥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会永远铭记英雄,但是不会一直陷在悲伤和崩溃中。

有时候只能拿那句台词安慰自己:死亡不是真正的别离,忘记才是。

超哥,丰隆,我从没有忘记过你们,也决计不会忘记你们。

盛夏时节,山风略有些凉意,吹在孟串儿的黑色西装裙的裙角上,微微掀起一个小边儿。

张超和李丰隆都没有见过穿裙子的孟串儿,平时就是t恤衫,牛仔裤。在喀布er有时也穿当地的民族服饰——那种更像长袍而非长裙的服饰。

在孟串儿的生命中,见过的生生死死不少,但是真正领略到死亡两个字有多沉重却是从两个战友身上。

阴阳相隔,那个人再也不会哭了笑了,不会跟你交流,不会回应你的情感。你哭喊嚎叫,或者想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换他们回来,他们也无法再活过来了。

那种无力不是语言能够描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