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夺眶而出,视线霎时变得朦胧。
她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没一会就湿了脚边一块地。
被服务生撞倒、手臂被玻璃割伤,苏锦没哭。
陪伴了十多年的项链不见了,找不到了,她也没哭。
沐浴在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下,被苏家人嘲讽、奚落,她也没哭。
不是不委屈,而是已经习惯了,她早就不在意那点伤害了,所以也就无所谓。
直到这时候,苏锦忽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就好像那些委屈全都积攒到了一起,一下子被打翻了,从胸口不住的翻涌出来。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淌,止也止不住,她整个人都陷入到绝望的情绪中。
为什么,她就是,只想看看他的样子而已。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一串细微的脚步声靠近,随后一道男声响起:“你喜欢的人,就是那个人?”
苏锦没应,她垂着头抱着腿,无声无息的落泪。
南时低眸看着那个少女,她蜷缩在地,双臂抱住自己,一张脸埋在膝上,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小小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娇小脆弱。
她应该哭了,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谁都能看出来,她很伤心。
“他不珍惜你的话,就不要强求了……”
南时蹲下身,抬起的手在她肩头上空,还未落下去,便被少女狠狠挥开。
她仰起脸,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一双黑眸又清又亮,好似落满了繁星的湖面。
“你懂什么,”少女费劲站了起来,轻轻地、自言自语般说道:“他曾经是这世界上,唯一珍惜我的人。”
她没看他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
南时跟了过去,拉住车门,低低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纠缠,可你一个人,又是晚上,我看到你平安回去就好。就算讨厌我,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他语气带着细微的祈求,“就当,我给你的报答。”
见苏锦没出声,南时双眼亮了亮,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时间倒退五分钟,另一辆车内,一片寂静。
助理瞧了瞧后座的贺临青,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休息,看似一切正常。
可前一刻刚感受过他那满身的低气压,助理现在既忐忑又忧虑。
老板似乎看上了个小姑娘,但那小姑娘又好像有了对象,这可怎么办?
是该劝老板放弃,还是直接横刀夺爱、强取豪夺呢?
助理内心纠结的像个麻花。
其实他倒挺想让老板直接上,毕竟能见到贺临青动心,多难得啊。
但看贺临青这架势,又不像是要主动出击的样子。而且助理还是有点了解他的,他这个老板工作能力数一数二,但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呢。
助理心下腹诽不停,余光瞥到后视镜,突然愣了一下。
他扭头道:“先生,后面怎么好像有个人在追我们的车?”
贺临青眉心一蹙,睁开眼:“停车。”
车子应声而停,几人都看向后视镜,镜中倒映着曙光酒店高大的楼宇,暖黄色的路灯,还有夜色下朦胧的花坛与零星行人。
见并没有什么追车的人,助理尴尬的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走吧。”
车子再次启动,贺临青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有点莫名的慌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他的心神。
几乎下意识的,他又想到了那个少女,以及宴会上看到的那一幕。
她和那红发青年是什么关系,贺临青没打算去深究,即便心底如同被虫蚁啃食,他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
他习惯掌控全局,而一旦碰到苏锦,他良好的自制力便如沙岸崩塌,溃不成军。
这种事物脱离控制的感觉,贺临青很不适应,也不喜欢。
想好了远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翻自己的决定,他身上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贺临青拿起手机,解锁后打开微信。
好友申请同意了半天,多方却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有意如此,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
明明是她主动找他要的联系方式,却又仿佛在故意冷落。
就像那些在感情领域游刃有余的女人,用忽冷忽热的态度表达暧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你时而为她的主动感到甜蜜,时而又因她的冷淡伤心失落。
贺临青不了解对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准备再放任下去了。
今晚离开h市,下次再来,或许就是明年。
他们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男人黑眸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乌黑的眼珠泛着黑曜石般冰冷的暗芒,冷漠又深邃。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击头像,然后是又上角,最下方两个鲜红的“删除”显眼至极。
指尖停在上空,半晌,就要落下去时。
“嗡”的一声响,清晰的在安静的车内回荡,同时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苏锦:你……现在在哪里?
男人盯着那一行字,静默了片刻后,仍悬停在屏幕上方的手指晃了晃,颓然下移,开始打字。
——去机场的车上。
他打下这么几个字,发了出去。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很久很久。
苏锦:你去哪里?还回来吗?
贺临青眉心轻蹙,这个问题已经超越了网友的界限,不仅是这个,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很奇怪。
一个素不相识的网友,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