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问:”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苏锦点点头,那位姑姑过来的时候,态度特别自来熟,好像贺家就是她自己家的样子,她的几个孩子也很是习以为常地打秋风,半点避讳都没有。
可结果一听贺妈妈提起贺临青,她就变了脸色,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一旁贺欢的弟弟,九岁的小男孩贺嘉琦说:“三表姑还是那么怕哥哥。”
贺家人闻言,都笑了。
贺欢解释说:“这事也不稀奇,以后你就见多了,在我们家好多人都怕我哥,当年他才二十岁,强劲手腕进了企业,当时我们家族企业的管理层基本都是家里人,你也懂,互相照应,我们家大业大蛀虫也多嘛,我哥干出一番业绩,然后就开始整顿了。”
说到这里,贺欢停顿了一下,像是觉得话说的太多了,有点不符合自己往常的作风,但面对苏锦殷切的眼神,她还是接着道:“其实我也不了解多少,那会我还小,接触不到公司的事。反正后来听说公司里那些养老的人都被赶出去了,你看我爸还有我叔,”她指指不远处两个凑在一起说话的男人,“他们本来也算是一把手二把手,现在都被赶回家来养老了。”
苏锦听的目不转睛,眼里不自觉浮现忧虑的神色:“那他这样不是树敌太多?”
贺欢笑看她一眼,神情自豪:“那是肯定的,抢了别人的饭碗,能不惹人恨吗?不过我哥厉害就厉害在这了,他扳倒那些人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每一个都抓住了把柄才给他撸了,就像我那个三表姑,她和她丈夫当年管理着一个子公司,贪污受贿挪用资金不知道多少,我哥就直接把这些罪证摆在她面前,问她是自己下位还是去蹲大牢。”
“太牛了,他一步步往上爬,不管做什么决策都是对的,总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谁也不能阻挡他上升的步伐。”贺欢的语气掩不住的骄傲,“最后他接替了我爸他们的位子,带领贺家重新走向辉煌。”
“你不知道,在很多年以前,我小时候,我们家还不像现在这样漂亮。那时候像这样巨大的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房子,每年都要花一笔不小的数目去维护,反正我记忆里的老宅很破,就像泛黄的老照片一样。我爸妈不喜欢住这样的房子,觉得压抑,当时都搬出去像别人一样住别墅了,只有婶婶叔叔和爷爷奶奶住在这里,贺家到现代之后逐渐落魄,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直到我哥崛起,改变了贺家的命运。后来他花了许多钱将老宅翻修,我爸妈也都‘被迫退休’了,于是大家又搬了回来,住在这院子里,总算一家人团聚。虽然我爸他们看起来挺失意的,年纪也不算老就开始养老生活了,每天不是钓鱼养花就是喝酒搓麻,但我知道他们其实对我哥很满意,很为我哥骄傲。以前我们贺家出席别家的宴会,人家也就表面上恭敬两句,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风凉话,现在天天都有人邀请我爸妈他们出去玩呢。”
说完这一席话,两人都陷入沉默中,苏锦在想象曾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贺临青,贺欢则在心里默默崇拜自家老哥,为他骄傲自豪的又何止爸妈呢?
“锦锦。”
一道磁性的男声突然响在两人耳畔,苏锦霎时回神,转过头去。
她与贺欢在庭院里说话,两人坐在木质的回廊下。夕阳早已落了下去,暮色整片蔓延上来,昏暗的天空像一块布笼罩着大地。
中秋将至,月亮也越来越圆,银色的圆月悬挂在天边,好像那块巨大的幕布被人抠出来一个洞,洞后是被藏起来的白天。
庭院里的欧式风格路灯亮起来,这灯抬手就能够到,灯笼样的灯罩上飞舞着细小的飞蛾和野虫,它们一次次奋不顾身撞上灯罩,发出微弱的“啪啪”声。
苏锦眼里只看到那绕过小径和灌木丛,正往她面前而来的男人。
他穿着深色系的衬衣,好像披着一层夜幕走来,修长的身姿如劲松翠柏,白皙的脸在路灯朦胧昏黄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地闪烁。
至始至终,他都在看她,漆黑的眸子没有移开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