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出门的时候,叶青给她取了一把伞来。叶宋看了看天,说:“用不着伞,这雪看着不大。”
叶青坚持着递给她,道:“兴许一会儿就下大了呢,天空老是阴沉沉的。二姐你不要不在意,要是淋了雪回来着凉了怎么办?”
叶宋低头看了一眼,勾起嘴角一笑,伸手接过,撑开,道:“谢了阿青。”
叶青想,她不需要多问什么,也不需要多叮嘱什么,不管叶宋选择去见谁,她都不会再回到从前那一段徘徊而痛苦的日子里。她的幸福得来不易,她一定会像捍卫他们所有人一样来捍卫自己的幸福。
因为落雪的缘故,街上显得十分冷清,再加上冬至,街上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家里,守着一口热锅吃热络的饭菜和汤圆。两边的屋舍,飘散出白白的蒸汽烟雾,却在顷刻之间就被冰冷的空气给驱散了。
上京的雪下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总是很温柔。不管过了多少年,叶宋都喜欢这里的雪,没有冷得彻骨,却自有一番傲骨。一入冬,寒梅初绽,暗香盈满了十里长街。
她一出了将军府,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自顾自地把伞收了。手里拿着骨伞,一步步往前走,任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和发间,那背影很柔和也很利落。
叶宋站在街角的岔路口,停留了片刻。她往一个方向遥遥望去,却望不到尽头。那边有一个熟悉的茶楼,以前苏静从茶楼下面堪堪路过的时候,她喜欢在那茶楼里偷偷看他。叶宋嘴角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抹笑容,现在想来,当时苏静一定是知道了,不然的话不会在那个地方等她。
信上说,那里的说书先生书说得尤其好,想邀她一起去听。
她也想一起去听。
最终,她的脚步还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视线也似乎被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那另一个方向显得更为的孤寂和冷清。
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跟苏静一起听书,一起看戏,一起做什么都好。
她走完了一条长街,两边的铺子大多数都关门了,没想到在那拐角的熟悉的地方,还依旧屹立不倒地支着一个棚子,不断有热气从棚子里冒了出来。
汤圆铺子。
卖汤圆的大娘许久不见,身材依旧那么丰满,但脸上多了几撇皱纹,鬓角的头发也有些白了。她正忙碌地往滚水锅里丢汤圆,一只只汤圆白生生的,像是捏成的雪球。
大娘扯着嗓子喊道:“汤圆,卖汤圆咯,冬至节的汤圆——”
叶宋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走过去。叶宋挪动了一下脚步,往拐角里进去了。她很久没吃那里的汤圆,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滋味,只隐约记得最后一次吃时,大娘的汤圆馅儿做得不好,不是甜的而是咸的。她不打算吃这里的汤圆,因为冬至的汤圆,叶青在家里做好了给她留着。
那拐角进去,坐落着的棋馆安静得毫无人气,绿藤爬满了墙壁,被霜雪打得恹恹的,棋馆老旧的大门半开半阖着,里面一丝声音都没有。似乎在这样的日子里,不会有人再登门赌棋。
叶宋在门前站立片刻,身上带着浓重的雨雪湿气,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凝成了一条粗粗的墨线。她把骨伞放在了门边,随后轻轻推门欲进去。
大门发出同样老旧的一声吱呀。
棋馆的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叶宋,连忙迎上前去帮叶宋打开了大门让她进来。老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一样,道:“小姐可算来了,公子在楼上等了有一阵了。”
叶宋抬眼看向延伸至二楼的木制楼梯,举步便往那上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