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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与晟又问,兄长是怎么死的。

尹小匡回答,

病死的,

齐与稷买下尹小匡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很不好,常年卧床。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大公子腰上的旧伤复发,没能挺过隆冬最烈的那场暴风雪。”

明明是已经确定了死在十一年前的人,现如今却突然告知当时他并没有死绝,还活着。然而在好不容易又燃气希望那一瞬间,却被告之,那人最终还是在已经流逝的时间里,死亡。

齐与晟的脑子一团乱,他麻木地听着尹小匡说着他最爱的大哥,那些后来他都不曾知道的事情,原来大哥又活了那么多年,原来大哥最后是病死的,原来大哥临死前,曾经真的很想再看一眼已经当上了皇帝的父亲,以及已经身为整个陵安城最尊贵皇子的弟弟。

尹小匡还说,

“大公子活着的时候,经常抱着一盆枯死的腊梅,每天都要让我去浇水。我说这玩意儿早就死了,浇水也不可能活下来。大公子不信,就……就命我必须每天浇水,好生呵护。”

“‘一定能开的!’,大公子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一句。但后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最后一年的冬天,腊梅却奇迹般打出一朵花骨朵儿,大公子说他肯定可以撑到花开的那天,每天都在盼着花开。”

“但最后,还是没等到腊梅绽放的那天。”

“大公子死的第二个夜晚,梅花就开了……”

齐与晟知道那盆腊梅,那是母亲逝世前特地叮嘱他一定要托人带给远在凌河边境的齐与稷,齐与晟和齐与稷的母亲到死都没能再见齐与稷一眼,一个母亲见不了最疼爱孩子的最后一面,该是有多么遗憾又有多么思念。

没办法,当时殷王朝的陛下不准。

齐与晟长叹一口气,原本他是回来质问尹小匡的,可质问的根基那个人却也是他在乎,尹小匡默默地跟他回忆齐与稷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生气地开始,带着怒火地听,

到头来,却沉溺在了尹小匡默默的叙述中。

不得不说尹小匡口才是真的好啊,讲着讲着,讲那些齐与稷最后几年如何思念远在朝廷的父皇与弟弟,却因为自己身死,还有一些更不可言说的缘由,即便回到了陵安城,也没能再去见一面为了给他复仇而血洗了整个王朝的父亲。回到陵安城后的齐与稷,就像是一只鬼,每天都有齐策叱诧风云搅弄朝堂,又是开拓疆土又是改革制度,大字报飞满了陵安城的大大小小的街道,已经虚弱到没办法下地的齐与稷,只能躺在病榻上,远远地望着窗外那一抹红墙绿瓦,从醉仙坊回来的尹小匡,就坐在齐与稷的床边,很是心平气和地给他念今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