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教多年,已记不清到底教过多少学生,有些人早就永久遗忘在时间之海里,有些人却如烙印般始终深深记在心底。
这样个性鲜明又有趣的姑娘,在新生第一次班会上就被她记住,那首跑调的戏曲仿佛还在耳边响,而几天之后这姑娘的脸盲与路痴更是令她印象深刻,五官不是顶美的那种惊艳,却胜在乖巧伶俐,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期末时却又总是出人意料地拿到奖学金。
小小年纪却背负甚多,恰逢离开大学校园之际,未来充满未知和挑战的精彩人生还未开始,却不得不被迫接受命运残酷的现实……
“瞳姐,我……我家……家里出了点事……我爸爸他……我要回去……毕业证麻烦……麻烦您帮忙……”
绝望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地回响,瞳姐忍不住心生出一股酸意,深深呼了口气,随后冲着外面的笙箫大喊了声:“笙箫。”
站在阳光下的笙箫,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喊,忍不住身体猛地一震。
那年匆匆忙忙离开了学校,几乎没与任何人告别,至今已过去整整六年,除了一聊就是几个小时的电话,一别六年再未见恩师一面。
此时此刻,那张依旧熟悉的脸已近在眼前,悄然间飞速消逝的时间终究还是残忍的,已年近四十的瞳姐保养得虽然不错,但鱼尾纹还是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眼角。
看向她的目光还是那样亲切温柔,声音依然那样温柔好听。
如果不是记忆翻江倒海般在脑海里不停地游走,如果不是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那么波荡起伏,笙箫忍不住觉得仍在从前的旧梦里,那时候她拜托瞳姐带她去医院看病,她依照瞳姐的话在sogo的农行门口等待……
笙箫默默地看着瞳姐,一直都没出声,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心底亦是一片恍然。
六年前笙箫几乎穷尽了毕生的勇气,从欢乐谷的高台上面跳下去,一个人单枪匹马忐忑不安地去了d市,随后又伤心欲绝地狼狈逃离他的城市,之后便沉浸在亲眼目睹萧腾与立夏拥抱的痛苦里,在找他求证与何必自取其辱中不断挣扎。
谁能想到,父亲居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父亲病重早已在医院里住了很久,不想影响她毕业论文答辩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但医院几次下发病危通知,而她也已经顺利地完成了毕业答辩,家里人才终于打电话告诉她已经隐瞒许久的真相。
绝望透顶的笙箫一路匆匆忙忙赶到江城的医院,母亲白文华正在与胞兄顾崇光商量卖掉老家的房子凑钱,随后她便亲眼目睹那些所谓的亲人无耻又丑陋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