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沙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但弥雅知道,如果她坐起来,甚至于说哪怕只是向后挪一些,他都会立刻察觉而后惊醒。
曾经弥雅也只能在阿廖沙身边安眠。但阿廖沙留院观察的这段日子里让她培养出抗性,在宿舍、在汉娜的房间里也能勉强睡一觉。归根到底,斯坦死后,她噩梦的源头大都在现实中不复存在。一旦噩梦无法成真,即便被惊醒,她也能迅速清醒过来。
阿廖沙也做噩梦。但他没有说过都是什么样的梦境。
这点弥雅也一样。
他们不向彼此具体地诉说痛苦,以免被多一人份的重荷压垮。
——“但是你需要他么?”
汉娜的质询再度在耳畔响起。
弥雅茫然地注视着阿廖沙的睡颜。
从阿廖沙突然出现的那个下雨的午后开始,他就成了她人生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在改造营大部分人嘴里,提及弥雅就会接着说起阿廖沙,反之亦然。当他们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领头的男孩们总露出会意的微笑,一个劲地吹口哨。在这些人眼里,牵个手就不再纯洁,他们贫乏的想象当然只能得出唯一的结论。
旁人越鄙夷,弥雅和阿廖沙就越骄傲。只有他们明白将彼此拴在一起的是什么。
不是恋人,超出朋友,是共犯,是盟友,但也是陌生人。
弥雅闭上眼。暖融融的春风中,眼皮逐渐变沉。
就在这时,她听到阿廖沙的梦呓。三个音节。她没有听说过但隐约感应到过的、阿廖沙慎之又慎地不给任何人看见听见的一个名字:
“罗莎琳……”
第15章 零下七十八
弥雅立刻紧闭上眼,佯装早已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