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雅以目光锁定他,不漏过一丝表情变化,足下动作没停。
陡然变得明显的呼吸被疾雨敲窗的响声盖过,兰波浑身震颤,眼中一瞬恢复清明。注意力还有些涣散,他组织语句颇为吃力:“弥雅,停下,不要这样。”
弥雅看了一眼时钟。还有时间。
她从桌沿滑到兰波腿上,撑住他的胸口稳住身体,抬起头,执拗又认真地宣告:“我会伤害你。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不……”兰波僵硬地颤抖起来,想推开她站起来,但手脚不听使唤。
“真的非常抱歉,对不起,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弥雅抓住他的手,十指滑进指缝,扣紧握好。青年的手比她大很多,骨节分明,这么交扣着其实颇为吃力。有着温情表象的一个手势,真实意图在于限制。即便如此,紧贴的掌根传来的体温也渐渐熏热了她的脸颊。从桌子上下来的时候凭的是满腔不管不顾的孤勇,她后知后觉地察觉这个姿势不太妙,甚至极为糟糕。她的思绪止不住地飞出去,心跳悄然加速。
闭了闭眼,弥雅强行将思绪拉回来,冷静地宣布:“你说过你的恨意无处安放,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杀死你妹妹的那一切的化身来恨就好。”
因为凑得近,她看得很清楚,兰波瞳仁骤张。
她撤出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附到他耳畔呢喃:“一直喜欢什么人很难,克服心结去爱不应该爱的人也很难,但由爱生恨就要容易一些。你说是不是这样,兰波教官?”
兰波猛地挣脱她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往后撤。弥雅吓了一跳,险些以为她估算剂量错误,他已经重夺身体控制权。但兰波脸色十分苍白,额际见汗,手也很快抖得止不住:“不要这样,弥雅,我不想这样……我不会恨你,还有别的办法,所以——”
“嘘。”弥雅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掌下钻出去,食指指腹压住他的嘴唇。
兰波嘴唇翕动,但没能再发出连贯的词句。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湛蓝的眼睛痛苦地闪动。他大约在为喝下了那杯热可可而懊悔。
这眼神刺中弥雅,胸口像是要从内裂开。她咬牙,故意整个人挨过去。
兰波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笑起来,眼里有薄薄的水光一荡而过:“你看,你对我的抗拒就是有那么深。”
宁静而愉悦的波纹抚过情绪激烈的褶皱,兰波一阵晕眩,茫然停了片刻才将起飞的思绪拉回地面,但也因此,他的反驳分外无力:“我只是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