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我的话吹向四处八方。
朱宁头低了一下,似乎咧开了嘴,追上来拉住了我的手:“大晚上的要是我一个人也不敢,有你我就敢了。”
“哼,我比你胆大一点,上次在西游记宫还是我带着你出来的呢。”我似是害羞地扯到别的话题,手上用劲想把自己抽出来。
“别动。”他紧了紧手。
“哦。”
石阶间隔铺在草地上,月光皎皎照耀在上面,方块石阶白的像玉点缀在墨绿色的草丛间。
“可以松开了吧。”我装作无奈地对他说,石阶狭窄,容不下两个人一起过。
朱宁五指分开缓缓张开手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下无辜地像只误入月夜的小鹿。他走在前面,我跟着,我们都极其认真地跨过每一步,踩过每一块石头,发出一串喀拉喀拉的声响,似乎惊动了草丛里的昆虫,它们也开始吱吱地鸣叫。
“诶。”朱宁走到头了,站在岸边的草地上回头对我说,“我突然想起来鲁迅写的猹。”
“什么 ?”
“鲁迅不是写过吗?晚上月光下偷瓜吃的猹。”朱宁说着自己也笑了,“啧,你忘记了?”
“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我还记得是怎么写的呢。”随口背出来,“月亮底下,你听,啦啦地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的走去后面的我忘记了,鲁迅后面还写猹的皮毛像油一样光滑呢。”
朱宁又笑,环顾了一下四周,风吹草地,月光在河面上流动,右手一挥:“我觉得我们俩像月亮底下的猹。”
“你才是猹,我是标准的高等动物——人!”
我们沿着河岸走着,夜里的蜻蜓低飞,绕着我们左右闪躲如同幻影,我也转着圈儿的避开它们,后来干脆颠着小跑起来,月光披在身上,哈出的雾气氤氲在脸前,凉凉的空气溜进五官和皮肤里——这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我一回头,朱宁正站在五米之外的原地,双手插裤兜,笑着看我,牙齿在黑夜中格外白亮。
我也对他一笑,一扭头侧过身子,手掌在嘴边张开扩音,对着大河清醒地喊道:“朱宁一定能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