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周末,火锅店里客人很多。
秦可四人不得不拿着号码牌排队等桌。
四人分成两拨——秦可和言安成了新朋友,正聊得火热,而霍景言和霍峻自然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两个。
“我们离这两个臭男人远一点。”
言安笑着拉跑了秦可,坐到最里面的小桌旁。
秦可由衷喜欢她的随性自然,也不拒绝,和言安一齐坐了进去。
“我今天还听景言说起过你们的事情呢。”言安说。
秦可一怔,抬眼看她,“我们?”
“嗯,”言安笑笑,拿手戳戳她,再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少年,“你和霍峻啊。以前我总听景言提起霍峻,太清楚霍家这个少爷有多难缠了——那时候我跟景言开过玩笑,说假如以后霍峻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一定会更可怕。”
秦可:“……”
言安耸耸肩,玩笑道:“这不是被我一语成谶了么?”
秦可迟疑了下,还是替霍峻辩解了句。
“他其实还好,只是……有点偏执。”
“偏执就是可怕了好不好,我的小妹妹?”言安无奈地笑着说:“我听景言说起这周一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了——你肯定被吓得不轻吧?”
秦可迟疑了下。
抛开霍重楼的身份突然揭开,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不说……
“其实已经,”秦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点习惯了。”
“啧,你可真心大。”
言安拍拍她的肩,“我听景言说的时候,就觉得我挺喜欢你的,今天见了果然啊——特别神奇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很有好感,应该是冥冥中注定吧?哈哈。”
“……”
秦可心里一动,但没说什么,只温婉笑了下。
须臾后,言安轻叹了声:“也因为很喜欢你,所以真不忍心看你跳霍家这个火坑啊。”
“?”
秦可意外地抬头看她。
言安:“不过我现在说这个,应该晚了吧?”
“嗯?”
“景言说你和霍峻还只是同学关系,可我今天看不像啊。”
“……”秦可心虚地沉默。
言安了然地笑起来,点了点自己嘴角,“音乐会刚散场的时候,霍峻嘴角破了一点——是不是你咬的?”
“…………”
一句话间,秦可闹红了脸。
言安见她反应,更叹了一声。
“所以已经跳下去了,我也没法劝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喜欢——那天在天台上霍峻发疯的时候,景言说了什么才拦住他的,你知道么?”
秦可一愣,抬起眼。
“霍老师没有跟我说过。”
“那我悄悄告诉你,你不准跟景言告状哦。”言安笑笑,轻声说:“景言当时问他,‘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你要秦可承担你为她杀了人的罪,过一辈子吗?’”
秦可怔了。
“在他心里,你比他重要得多啊。”言安轻拍了拍她的手,“被这么一个疯子喜欢,对你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
几米外。
霍峻在后面皱着眉看言安啦着秦可的手,盯了几秒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看向霍景言。
“能不能让你女朋友离秦可远点,她天生自来熟?”
霍景言闻言顿住身。
几秒后,他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霍峻。
霍峻冷脸,“你看我干吗?”
霍景言笑了声。
“你对秦可,一直占有欲这么强?”
霍峻眼神一闪,没说话。
“那你对自己的形容还真没错,简直跟条疯狗差不多。”霍景言似乎心情很好,连带对着霍峻也能开起玩笑,“之前我还以为,秦可只是怕你,现在看……”
“看什么?”
霍峻冷瞥向他,语气一副不耐烦,脚下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的等后话。
霍景言早就看出这一点,此时也懒得拆穿,笑着道:“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想被你这样占有欲可怕的喜欢?现在你就没办法忍受她的同性朋友碰她了,以后你会怎么样——把她锁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得见、能摸得到?”
“……”
霍峻额角一跳。
尽管不情愿,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霍景言的话一针见血。
“别把她逼太紧,”霍景言转身往里走,“只要你不想吓跑她,或者你的发疯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让你永远失去她。”
“……!”
霍峻眉蓦地一皱。
方才霍景言的话声刚落,他就觉得神思一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感突然在他心头掠过去,就好像……
就好像霍景言所说的结局,已经发生过一样。
那些碎片一样的画面在他眼前纷纷浮掠过去,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虚无得仿佛幻影,甚至无法在记忆里留下什么痕迹。
唯独最后一帧画面定格。
月光,落地窗,冰冷的地板,偌大的房间,空旷的床……
薄薄的被子盖在女孩儿身上……
她无声地望着窗外,听不见半点气息。
像是个已经没了生命的玩偶。
她转回头。
那双他最喜欢的澄澈乌黑的瞳子里,空洞无光。
【你杀了我吧,霍重楼。】
“——!!”
霍峻身体蓦地一震。
他本能退后半步,所有幻象潮水一样退离。
视网膜上重新覆盖住的,仍是面前熙熙攘攘的火锅店,热闹喧天,鼎沸躁然。
——
一切都和他方才梦一样的场景截然相反。
而他视线的尽头,和梦里成了个没生命的玩偶一样的女孩儿正低着头,黑色的长发从她耳边滑落。
她与身旁的言安不知说着什么,好看的杏眼弯下柔软的弧度。
那么鲜活、动人。
霍峻的眼神慢慢阴沉下去。
——
他不知道刚刚划过脑海的、令人绝望的画面是什么。
犹如一段记忆或者……梦。
如果是梦。
那一定是他最可怕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