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珞浅成人礼那会儿都没这么隆重吧,一个小三生的孩子……呵呵,真是可笑。”
“……”
那些刺耳的话传过来,唐染不必抬头也知道是那个角落里的人走过来了。
她攥着高脚杯的手指绷得微颤。
指腹间的杯壁冰凉,冷得她心里发抖,但她知道自己此时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绝不能露出一丁点怯意,更不能表露一点在乎——否则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唐染指尖轻颤着,匆忙地抬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想平复心里的惶然和不安。
然而。
“咳——咳咳……”
一口辛辣刺激的液体呛下去,唐染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脸色很快就涨得发红。
在她身旁不远处,恶意的笑声扎堆地响起。
“哎呦,看把人家小姑娘呛得,多惨啊。你们也太坏了。”
“切,小三的孩子就应得这个待遇。”
“这还咳嗽得没完了,装的吧?坏了哟,小心被这个半瞎子赖上负责,那还了得吗?”
“……”
唐染艰难平复咳嗽,拽住侍者:“这个、这是什么?”
侍者羞愧低头:“抱、抱歉唐小姐,里面可能加了一点,酒精饮料……”
唐染一愣,慌忙起身。
——她的角膜移植手术和拆线过去的时间还不够久,酒精这类刺激性的东西是家俊溪院长严禁她碰的。
唐染顾不得和那些人计较,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这猛一起身她就头晕得厉害。
眼前本就看不清楚的场景和人变得更加模糊。
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哎,唐染小姐是吧?别急着走啊,毕竟是你的生日宴,我们可是客人,再陪我们喝两杯呗。”
“就是啊,哈哈哈……”
“嘿,这小妞还不理人啊?”
“别愣着,拦啊,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她走?”
唐染脸色苍白,咬紧了唇竭力想要绕开那些模糊的恶鬼一样的人影。
只是她小腿前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拦——
本就眼前眩晕模糊的女孩毫无防备地踉跄了下,摔到地上。
后面一阵哄笑。
唐染摔得太狠,过去好几秒她才回过神。等想爬起来时,唐染却惊觉眼前竟然有些发黑。
“会再次失明”的恐惧一瞬间笼上女孩的心头。
伴着委屈和磕碰得火辣辣的膝盖前不知道流没流血的疼,惊慌无措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唐染攥紧衣裙,眼睫和唇都轻颤起来:“骆骆……”
她下意识地喊了声。
声音哀哀的,像只被陷阱折了翼的雏鸟。
恰逢侧厅里尴尬而寂静。
旁人站在各处看着这边,或冷眼或犹豫或嘲笑或同情,只是终究没一个人上前来。
听见女孩的声音,那几个作恶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她喊的什么?”
“好像是,落落?”
“我怎么觉着更像是骆家的骆?你们知道不,前段时间钱家那个二世祖说骆家小少爷新出了个外号,就叫骆骆呢。”
“哈?谁敢那么喊那位小少爷?”
“你们说,她不会是认识骆家那个小少爷吧?”
“少想那些天方夜谭了,人家骆小少爷前段时间刚为拒唐家的婚受了一顿家法呢。”
“就是。而且那位小少爷不是出了名的怪癖,最喜欢美人眼了吗——他连唐珞浅都看不上,难道还能看上这个半瞎子啊?”
侧厅话声未落,通向正厅的月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响动。
站在厅门内外的安保人员同时向正厅里跑去,所有客人不知状况地呆在原地,惶然四顾。
直到一声模糊的低呼——
“进侧厅了,拦他啊!”
随着话声,一道穿着侍者服装的清瘦身影狼狈地跑了进来。
那人在侧厅的月洞门下停住。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罕见的焦急和不淡定四下一扫,然后在这个角落里蓦地滞住。
侧厅里众人愣住。
“骆——那是骆湛吗?”
在原地僵了足足四五秒,骆湛才猛回过神。
他想都没想就朝着那个摔在地上的女孩跑过去,隔着几步便踉跄了下。等到跟前,骆湛已经慌得直接跪到地上——
面前的女孩紧阖着眼,满脸泪痕,表情里满是惊慌和害怕。
“骆……骆骆……我看不到你了……”
骆湛心头猛地一坠。
巨大的空白之后,像是要撕裂开的疼。
骆湛张了张口,声带却颤得没说出话。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孩面前,好半晌才一点点剥回理智。
他跪在女孩面前,伸出手慢慢抱住她的肩,然后俯下身去虔诚而颤栗地吻女孩微颤的眼睫。
“别哭。”
少年人声音发哑,疼得几乎也要带上哭腔。
“别哭了……染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