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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尉在谢喻兰身上扎满了针,尤其脑袋上,几乎像个刺猬。

比头发丝还细的针头埋在皮肤深处,偶尔合着脉搏轻微跳动,彰显着这个人还活着。

“你们也是运气好。”宣尉疲累地出了口气,靠在床边道,“这九九八十一根针,我很难用到。它们也是唯一还存在世间的一套针,是我师父当年传给我的。有一年盛州洪灾,我为了找人,差点给弄丢了。”

他摊开手:“若是当时弄丢了,今天我也救不了他。”

大概是想让自己和秦岚之都放松一些,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往事。

秦岚之目光专注地看着谢喻兰,也不知听没听。

“这套针出手,就代表病人病重,很难救回来。其实我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宣尉道,“要么就能救,不能救的也用不到这套针。我记得那一年,连着下了半个月的暴雨,我在外出诊,没能及时赶回去……”

宣尉眼神放在远处,回忆道:“我要养家,又不能让人发现妻子的身份,因此压力很大。我常一出诊就十天半个月也回不去,便将她们母女俩藏在偏僻的村落里,因为买下她的主家一直在找她……”

“她不是汉人,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但那不影响她的美。”宣尉道,“她善良,温柔,哪怕遭遇了世间最恶毒的事,也依然坚强,愿意相信他人。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于是被她深深吸引,带着她四处躲藏。日子虽困苦,但也幸福。”

“后来我们有了个女儿,她长得很像她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宣尉探了探谢喻兰的脉搏,换了几根针的位置,又继续道,“那场持续了半月的暴雨引发了洪灾。在那之前,又因为霍乱,接连几个村庄挨着死人,感染扩大,我怕牵连她们母女,一直没敢回家。”

哪里知道,行脚商将霍乱带去了村庄。他的妻子跟他学了不少医术,虽不精,却也知道一些基本。她发现事情不对,来不及留信告知丈夫,抱着几岁的女儿仓促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