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施施不悦地抿了抿唇角,恭顺地垂下脑袋,敛起眼底的不甘。
大长公主被送走,这位趾高气扬的栖霞郡主没了靠山,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气撒在自己人的身上。杨施施暗地里将她骂了两句,心道,得意什么,还不是像条狗一样看新皇的脸色。
席间多喝了两杯,重樱的脑袋有些晕,走在平地上,脚底像是踩着两团棉花。
她记着今日是宫明月的生辰,没有给他准备礼物,便偷偷摸摸转回了宴席上。
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八卦,重樱动作隐秘,借着夜色遮挡,没有人注意到她回来了,便是注意到了,都只当她是哪家不合群的姑娘,不予理会。
重樱拿了两颗圆滚滚的鸡蛋,揣入袖中。
她没有准备礼物,这两颗鸡蛋权当做她这个做徒弟的一片心意。
重樱走了几步路,头昏脑涨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走到一片花丛里,不远处有个水上凉亭,夜风悠悠拂面,掀起清亮的涟漪,水中央,几株红莲迎风摇曳。
重樱在石头上坐下,掏出拿到手的两颗蛋,摘下一朵绯红色的花朵,碾出汁液,抹在蛋壳上。
光送两颗蛋做礼物,肉眼可见的敷衍。涂上鲜花的汁液,红彤彤的,喜庆应景,还能证明她用心了。
就是糟蹋了几朵花。
整个皇宫都是沈霁的,摘他几朵花,想必他是不会介意的。
重樱挑了朵最红的,刚拧下来,两名着锦衣华服的少女相携着往这边走来,她们边走边聊天,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被夜风送到重樱的耳畔。
一人道:“她们都给国师准备生辰贺礼了,你怎么不准备?”
另一人道:“怎么着,你也想学她们自荐枕席?国师大人都快四十岁了,别看他外表年纪轻轻的,听说那方面早就不行了,真做了他的妻子,将来是要守一辈子活寡的,只能看不能吃,多败兴呀。”
“什么?”那少女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遗憾,“竟有此事。”
“这个秘密早就在京中传开了。”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月色里,坐在花丛里的重樱心虚地碾碎了花瓣。她也想不到,自己随口掰的几句话,流传至今。
两颗普通的蛋,眨眼间被她染得通体绯红。
重樱一手一颗,对着天边的明月比了比,抖落满身枝叶,从花堆里站了起来。
这会儿宴席还没结束,宫明月应该在坐席上吃酒,不知她吩咐人送过去的东西有没有到他的手上。
重樱绕着湖畔走,打算去殿前,找个地方,边赏月,边等宫明月出来。
夜色中的湖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水面上漂浮着成片的莲叶,微风搅动涟漪,晃碎了浮在波光里的月色。
一架木桥延伸到莲叶丛中,重樱走得近了,才发现桥上有数道人影,因被红莲的影子遮了,又隐匿在夜色里,瞧得不甚分明,只依稀通过灯笼昏黄的光芒,辨别出站在风口里的,是她的大师兄,沈霁。
沈霁身边立着两名太监,其中一人名唤来喜,是宫明月安插在宫里的心腹,那个矮沈霁半截,跪在沈霁面前的,是方才在席间消失的清平公主萧锦惜。
萧锦惜伸出手,扯着沈霁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沈大哥,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父皇,求求你了。”
“哎哟,公主殿下,如今陛下身份非比寻常,您怎么还没将改旧时的称呼改过来,若叫外人听见了,可是大不敬之罪。”来喜尖着嗓子提醒。他是看着萧锦惜长大的,不忍心萧锦惜被沈霁治罪。
萧锦惜闻言,怔怔地松了沈霁的衣摆,改为以额磕地:“皇上,爹爹他年事已高,请皇上恩准,让锦惜侍奉爹爹左右,以尽孝道。”
沈霁却道:“公主喝多了,满口胡言乱语,来人,将公主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