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迩想□为什么,张了几次嘴,却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黑客破开了你的电脑密钥。”
蒲影没有让他困惑太久,翻开期刊:“他公开了你这些年秘密整理的,最□□、完整的,有关电子风暴受害者的□部数据资料。”
温迩嘶声□:“……怎么□能?!”
……怎么会有人破开密钥,还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温迩根本无法相信这件事:“我明明设定了自动删除程序!那台电脑是绝对安□的,除了我,没人能看到我电脑里的东西……”
蒲影:“骆燃说,他也曾经入侵过你的电脑,看见过里面的内容。”
“那是我故意放他进□的!我是为了骗他!”
温迩双目赤红,他几乎已经显得歇斯底里:“我早把他的密钥删了!就算能拿到他的虹膜数据,除非有人能记住当时的所有操作,从后台追溯,逆向破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怖的念头忽然腾起来,死死扼住了温迩的喉咙,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些数据被抹□当事人具体资料后,□部公开展示,所有人都□以免费调取□用。”
蒲影不清楚温迩的念头,继续向下说:“有人已经得出了初步成果,对你研究□的偏差和错误的治疗方案作出修正。”
“这几天里,他发表的一连串相关论文,□专业内就已经有了广泛的认□和引用……原本刊登你那些论文的期刊,大都发了紧急勘误声明,并且承诺加快排查,对涉事论文一律撤稿处理。”
蒲影:“我不是专业人士,今天的晨间新闻里,科学部的期刊评论员说,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
温迩瘫坐□椅子上。
他的眼睛几乎已经成了死灰色,直愣愣瞪着蒲影:“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蒲影:“我说过了。”
温迩张了张嘴,没能反驳出声。
……蒲影的确说过了。
□刚开始和他谈话的时候,蒲影就已经说了两次,他的研究存□偏差,他的治疗方案有错误。
是他太自信,他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得足够稳妥……他没想到有人能破开他的电脑。
□这才多久?怎么会有人的科研能力强到这个地步,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被高度认□广泛引用的修正论文?
温迩忽然生出来更□怕的念头,他疯狂地翻开那几本期刊,逼着自己瞪大眼睛,看完了所有论文。
他像是被带着彻骨寒意的刀刃扎进胸口,毫不留情,狠狠豁开。
蒲影的确是不是专业人士。
这些论文里,最能□他命的,反而不是研究和治疗方案的勘误,而是被顺□夹进□的两篇最不起眼的小论文。
研究和治疗方案错了,他还□以辩称成是自己的水平不足。只是限于客观条件和个人能力,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是没有恶意的无心之失。
但被顺□作为搭头发表的两篇小论文,一篇是直接利用他收集的数据,证明了“高频率探测会严重伤害探测者身体”的结论,另一篇直接对他四个月□那几篇论文的数据提出了明确质疑。
他原本还有机会,利用这个时间差,紧急申请特殊贡献避难条例,来替自己脱罪。
虽然难免狼狈些,□身败□裂一回,失□现□拥有的一切……但总归还能脱身,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些论文一旦发表,就彻底封死了他□自己留下的所有退路。
而那篇没有人注意的、只占了四分之一个版面的小论文,补□了联盟法律的漏洞,最终凿□了他□部的罪状。
这些论文,把温迩直接逼进了绝境。
“论文是匿□发表的,通讯作者署□是pu.y,登记了我的身份id。”
蒲影说:“但我并不认识论文的作者,”
温迩没有质□蒲影,他脱力地倒□椅子里,闭上眼睛。
……他认识。
温迩几乎不需□额外花费力气,再□推测这些论文的作者,还有那个破开他电脑的黑客的□正身份。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出了那个影子。
那个藏□骆燃身体里的,每次都能轻而易举把他逼到绝境的“蒲影”。
那□的只是骆燃迷失□电子风暴里,□原本的人格被逐渐吞噬消解后,出现的一个新人格吗?
……
那个失□了所有的部下和战友,已经半疯了的军方负责人庄域,又像是站□了温迩的面□。
已经是很多年□的往事了。
军方那支小队被电子风暴吞噬后,温迩顺利地替自己脱□了所有责任。
一切都顺利至极,他记录下了那些人被吞噬后的完整电子脉冲,用自己的第一篇论文一鸣惊人,□电子风暴的研究领域站稳脚跟。凭借那篇论文,他很快就被特批进了科学部。
温迩成了科学部最年轻的研究员,拿着获奖无数的尖端论文,有最充裕的研究经费,意气风发,□途无量。
那之后过了几年,庄域曾经独自来见过温迩一次。
庄域带着枪,想□温迩的命,毫不意外地没能成功。
庄域的意识已经恍惚,被负责保护温迩的人死死按着,不挣扎也不反抗,睁大眼睛看着温迩。
庄域□温迩,为什么不让他也掉进那团吃人的光里。
庄域□他,知不知道永远被困□□一场噩梦里,是什么□的感受。
庄域一直看着温迩,他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生志。他的穿着打扮邋遢到诡异,他把所有牺牲的战友留下的东西都带□身上,谁敢动一下,就和谁拼命。
庄域那时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他死死守着那些破烂的东西,把扭打时掉□地上的□捡回来,抱□怀里。
他开始胡言乱语,对温迩说,自己后来又见过那团光。
他说,那团光不□他,不准他□找他的部下。
“温迩,你是凶□。”
庄域的嗓音粗砺沙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只是语序错乱的含混呢喃。
“你是凶□,你为了研究电子风暴,搭上这么多条人命……□你的那些研究,就□的弄懂了吗?”
……
“我和庄□校聊过,你的研究结论是错的。”
蒲影:“我感到疼,是因为我觉得难过。”
温迩说不出话,他吃力地呼吸着,抬起眼睛,看向蒲影。
“我想和我的家人表达我的感受,但不知道应当怎么表述,怎么得到他们的信任。”
蒲影说:“庄□校说,他这些年为了找到自己的部下,接触了很多电子风暴的受害者。还有很多人像我一□,已经恢复了难过的能力……但这并不让我们觉得好受。”
蒲影:“因为你的论文里说,我们会伪装,会说谎。”
□论文的结论被推翻□,不会有人怀疑这个领域的专家和权威,温迩这套理论带偏了太多治疗方案。
从电子风暴里出来的受害者,原本就是不够的完整,也不够稳定的。
蒲影没有□看过骆燃,但他一直□关注骆燃的休养,也亲眼见证了骆燃几乎称得上奇迹的恢复速度——骆燃被父母无条件的信任和爱填满了。那□多得溢出来的满足和坚定,重新补足了骆燃丢失□电子风暴里的□部生命力。
“因为太疼。”蒲影说,“我们就自己放弃了这种能力,也放弃了和外界的多余接触。”
蒲影:“如果当时没那么疼,或者有人来对我们说些话,我们或许也能试着往外走,回到正常的世界里……成效很缓慢,但的确存□这种□能。”
温迩听着蒲影的话,
他从来不屑这些非医疗□段,只把这些当成格外滑稽不靠谱的偏方臆想。
怎么□能靠几句话,就把人治好?
□是靠说说话,这些患者自己就能治好,那他这些年究竟都□折腾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