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焦顺打发栓柱回家报信,独自来到了尤家新宅。
要按照正常进度来说,即便只是改造而非改建,这新宅子也要等到八月中秋的时候才能启用。
可尤老娘哪里按捺的住?
说什么‘七月半鬼门’开不吉利,所以要抓紧时间搬过来,就好像七月十五是搬家死线一样。
所以今儿焦顺是过来庆祝乔迁之喜的。
非独是他,尤氏也撇下孩子赶来凑热闹。
左右尤三姐头一回焦顺,就是在宁国府里姐妹同床,彼此倒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于是前门迎进了姐姐,后门迎进了姐夫。
三人在后院摆开酒宴,说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至于来贺喜的其余宾朋,就都交给了尤老娘招待——正好她也乐得在人前显摆。
却说趁着尤三姐亲自去灶上端饭的功夫,尤氏便把前阵子许氏哀求的事情跟焦顺说了——上回焦顺七夕献宝来去匆匆,尤氏急着一慰相思之苦,哪还顾得管别人?
这回才把事情说清了,又道:“她原是想借你的势自保,不曾想那遭瘟的先就病倒了。”
这‘遭瘟的’说的自然是贾珍。
他也不知道怎么染上了风寒,断断续续闹了十来天都不见好。
“那就等等看吧。”
焦顺抿着酒叹道:“我原还当先前秦氏一事,是被逼无奈才……如今看来,倒是咱们自作多情了,这蓉哥儿只怕是个活王八托生,与他老子堪称是一时瑜亮。”
这时尤二姐端了锅来,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焦顺面前,欲言又止的,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怎么了?”
尤氏还当她是对贾蓉典妻的事情有什么想法,于是笑道:“这又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我……”
尤二姐期期艾艾的,仍是欲言又止。
尤氏便板起脸来道:“在我家时,我可是没拿你当外人;怎么到了你的地头上,你反倒跟我生分了?
尤二姐忙陪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我亲近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会和姐姐生分?实在是三妹妹她……”
“我怎么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尤三姐的声音,只见她提着一坛子酒,推门走了进来。
银蝶苦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抢着禀报道:“三姑娘非要进来,我实在拦不住她……”
其实也不是拦不住,主要是因为尤三姐早就知道三人的奸情,故此银蝶也就没硬拦着。
尤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银蝶忙退出去自外面又关好了房门。
尤三姐似是在外面就喝过酒了,面色沱红足下发飘,细腰丰臀随着脚步在薄裙中夸张的扭动,倒比‘从良’前还多了三分妖冶风流。
砰
只见她走到桌前,将手里的酒坛子重重放到了桌上,微弯起雪白欣长的脖子斜视着焦顺,一双泛红的桃花眼里仿似要滴出蜜来,口中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姐夫恼我来晚了——来来来,咱们且狠吃它几杯!”
说着,又将那酒坛子捧起来,摇摇晃晃绕到了焦顺身旁,因嫌他身前的杯子太小,干脆将尤二姐盛的小米粥泼了一地,也不洗涮,径自咕嘟嘟的倒了一大碗,送到焦顺嘴边。
焦顺看看飘着小米粒的琥珀色果酒,再看看身旁不知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的尤三姐,接过碗来也往地上一泼,淡笑道:“三妹妹有什么话不妨讲清楚些,今儿我是来庆贺乔迁之喜的,可不是来赴鸿门宴的。”
“鸿门宴?”
尤三姐笑的花枝乱颤,背转过身靠在桌上,将钗斜襟乱的上半截歪到焦顺面前,又把半坛子酒举在脸旁,醉眼朦胧的问:“姐夫难道是怕这酒里有毒不成?也罢……”
说着,猛地发力把那酒坛子抛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陶片酒水四下飞溅。
她自己则顺势两手一撑,坐到了焦顺身前的酒桌上,也不管臀后撞的杯盘狼藉,边抬手去解襟扣,边嬉笑道:“姐夫既不愿意吃酒,咱们就尝尝别的。”
眼瞧着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尤氏只是往旁边避了避,便笑吟吟的继续作壁上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尤二姐则是有些急了,忙起身想要把尤三姐拉起来,嘴里呵斥道:“妹妹这是闹什么?若喝醉了就快回屋歇一歇!”
“姐姐不要扫兴!”
尤三姐满脸不悦的搡开了她,顺势扯脱了腰间的红绳,将上身红绸小褂连同云肩一并剥落,露出两条白玉柱似的粉臂。
但见她挺胸昂首,放浪又戏谑的道:“既请了姐夫来,自然要招待好了。”
说着,又蹬脱了一只绣鞋,翘起罗袜将脚尖抵在焦顺胸口,边画圈边笑问:“姐夫且仔细瞧瞧,看我这道菜算不算的上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