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又有天使驾到,贾政如惊弓之鸟一般吓的面无人色,望着林之孝愣怔了好半晌,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忠靖侯史鼎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表兄是不是该去迎一迎,方显恭敬?”
他这才如梦方醒,冲同样在正中台阶上慌张失措的贾母告了声罪,然后招呼左右快步往殿外行去。
注定脱不开身的贾琏见状,只能战战兢兢跟着自家叔叔亲身,这边跟着贾政往外走,边暗骂那y妇害人不浅。
贾珍、贾蓉、贾蔷三个虽未必会被株连,但荣宁二府素来休戚与共,此时自然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只能硬着头皮跟随二人,不过个顶个藏头露尾脚步踌躇,恨不能走着走着就干脆掉进地缝里。
至于旁人,却大多没那么些忌讳,只等贾政步出殿外,便心照不宣的做了鸟兽散。
而这贾政都要走出正殿外的广场了,却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回顾左右,蓦的恍然问道:“畅卿呢?”
后面贾琏贾珍几个面面相觑,旋即贾蓉便自告奋勇道:“叔祖稍候,我这就去把焦叔叔请来!”
眼见他飞奔回殿内,贾政原想着驻足等待片刻——虽然始终对焦顺心存芥蒂,但这时候也就焦顺还能给他带来一丝丝安全感了。
但他想等,贾琏却不想等。
事实上方才他在酒席宴间,就几次想把杯中酒泼到焦贼那道貌岸然的脸上了。
当下立刻‘提醒’道:“叔叔,方才咱们就耽误了,如今可不好再让天使久等!”
贾政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只好又硬着头皮往外迎。
一行人走到大观园门口的时候,恰就与传旨的宦官打了个照面。
贾政忙紧赶几步,冲那宦官一躬到底:“我等未能远迎,还望公公见谅。”
“好说。”
那宦官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旋即又抑扬顿挫的问:“敢问尊府的老太太现在何处?”
“这……”
见一上来就问起母亲,贾政不知是喜是悲,下意识想要试探两句,可又担心惹得这传旨宦官不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老实答道:“家母如今正在大观园殿内。”
“那就领咱家走一遭吧。”
那太监抬手往里一让,贾政忙不迭头前带路。
沿途原想着再打探打探,可瞧那传旨太监仰着头一脸倨傲,犹犹豫豫的始终也没敢开口。
就这般走了一程,眼见离着大观园还有段距离,忽就见对面大步流星迎上来两个人。
那传旨太监原是抬头挺胸,一眼瞧见对面打头之人,眼神儿就直了,再等离得近些,原本笔直的腰杆更是佝偻起来。
也不等前面的贾政与来人搭话,这传旨太监便抢先越众而出,满面堆笑的道:“焦大人怎么也在……”
说到一半,又半真半假的打嘴道:“是了、是了,焦大人肯定专程是来贺寿的!”
焦顺仔细端详了两眼,见这宦官有些眼熟,显是宫中有些头脸的人物,偏又一时记不得此人的名姓,所以肯定不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
因此便知含糊拱手道:“公公真是一点就中。”
旋即又试探道:“这时节公公前来颁旨,莫非也是为了这府上老太太的寿诞?”
“是,也不是。”
那公公虽瞧出他多半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也并没有挑刺儿,而是带着三分阿谀的笑道:“孙某此来,一是圣上法外开恩,特许巡城司即日起开禁;二来么,也是奉命要将那二十万两涉案的银子,暂且押回内府封存。”
听得此言,贾政等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焦顺也是一脸恍然的赞叹道:“陛下将如此重交托给孙公公,只怕是不日又有封赏——届时若有机会,孙公公可别忘了请焦某小酌几杯。”
那孙公公谦逊了几句,顺势便订下了吃酒的邀约。
然后又一副赚到了的嘴脸,与焦顺三番五次的推让,最后才携手往大观园行去——期间几乎就是将荣宁二府的主人们视若无物一般。
莫说是贾琏见状心中酸楚嫉妒,连贾政也禁不住有些吃味。
按理说,他好歹也是贵妃的生父,却怎么这宦官竟内外不分,一味只知道讨好焦顺这个外臣?难道说焦畅卿在宫中的影响力,还能越过参知政事的贤德妃?!